她曾经看过一篇考证论文,里面曾考证过,在康熙晚年,一两银子折合人民币在一百七十五元左右。那么,她手头的这一千两银票算起来也不少了。
如今尚未进入雍正年间,自然还没有创建养廉银制度,那耗羡归公都是没影子的事情。如今哪怕是巡抚这样的从二品地方大员,一年的俸银也只有一百五十五两银子。对于不置额定的朝廷命官而专用吏员的巡抚衙门来说,衙门里的一应开销及吏员薪水均由巡抚自己来出。
而巡抚一年一百多两银子根本就不够用,就别说巡抚了,就连同样不置额定朝廷命官而用吏员的总督衙门也是如此。毕竟总督一年的俸银也不过一百八十两。因此,这才有了所谓底下的孝敬。且不仅有下属“孝敬”,也可以卖官鬻缺,官越做得大,钱越弄得多。
明面上的银子少,可暗地里的灰色收入却多得很。对于官场里的门道,专研政治史的年庭月,那真是研究的透透的了。
年遐龄看看年庭月清正的目光,想着翰林院是个清水衙门,又是个闲散衙门,平日里也没有谁特特的去结交翰林院的这些文臣们,每年地方官的冰敬炭敬也不会递到翰林院去,他怕年庭月不懂这其中的门道或是不肯入乡随俗将来去了四川会吃亏,便又将话说的更直白了些。
“亮工,这一千两银票,只怕也吃不住多久,你心里要有个章程。当然了,家里这些年也还过得,你若要贴补,只管写信回来,为父自然会为你筹钱。只是有一点为父还得告诉你,你陛辞时皇上说的话,听听也就罢了,切不可太过偏执。你为一省巡抚,下头藩、臬、道的官员自然是要巴结孝敬你的,他们给的东西你若不要,那便是犯了众怒,将来在四川,你不仅难处,还举步维艰。可你若都要了,此例一开,你为官的名声也就坏了。为父的意思,是一开始别要,但你在四川站稳脚跟后,便可酌情行事。”
“还有一点须得你知,曾有官员上奏说要减征火耗银,皇上将此折驳回了,圣旨有过明言,允许地方征火耗银,甚至还明言定规,称每两加征四至五钱作为火耗;粮一石加征二升到一斗几升皆可。亮工,圣上之心,你要细加体会。”
年庭月心想,这还有什么需要细加体会的呢?年遐龄虽斟酌词句,但这话的意思一听就能明白,康熙晓得在外为官的难处,所以对于一定程度的贪污陋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甚至还帮助这些官员定规,允许他们在皇家许可的范围内贪污。
康熙为政宽仁,到了晚年甚至有点滥好人的态势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年庭月陛辞的时候特特的嘱咐年庭月以宽仁为尚,不要生事,还说什么兴一利则生一弊了。
想到这里,年庭月遂让年遐龄放心:“父亲助我一千两银子是父亲的心意,其实我自己这里尚有些积蓄,父亲不必为我担心生计问题。我就算去了四川,这日子也是能过下去的。家里虽然能过,但我也长大了,又是一省巡抚,没有再朝家里伸手要钱的道理,自然也不需要家里贴补,也不需父亲为我筹钱。至于官员孝敬之事,父亲也请放心,我心中也有分寸,不会把我自己在四川的立足之地给丢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