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们俩吃完了东西,元宁递上自己的手帕,才小心翼翼的发问:“你们……是怎么跟我大哥认识的?”
楚楚捏着手帕的一角拭了拭嘴,把帕子又给了冰冰,自己端端正正的坐着回答:“三小姐应当知道,我和冰冰都是一度楼的人,我们和公子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元宁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起来了。
“我大哥?他是怎么去一度楼的?”
这个问题一出,楚楚和冰冰两个人都忍俊不禁起来,那笑意中似乎包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义。
见元宁一脸的探究,楚楚才止住了笑,微微低了头:“三小姐,那地方不是人呆的地方,更不是一般的污秽,这些事情讲出来,只怕污了三小姐的耳朵。”
“不会的,你只管讲。想必你们也知道,我大哥是为我去冒的险,再污浊我也须得知道。”
要感激的人,还有陆行舟。
若不是他,恐怕自己也会沦为跟楚楚和冰冰一样的遭遇。
“两个月前,一度楼里一个杂工摔断了腿,便临时招了一个人。本来这些楼里的事务我们向来是管不着的,即使来了新面孔,也不会去留意一个杂工。只是因为我之前得罪了楼里最得势的姑娘月奴,罚我每晚的夜宴之后收拾残局。”
冰冰接着说道:“这本是不合规矩的,楼里的姑娘们再做错什么事,也不会罚去做粗活。月奴非要罚楚楚去做粗活,便是想要置楚楚于死地。”
“做一次活,会这么严重吗?”
楚楚点头:“弦月夫人说过,做过了粗活的女子便不再金贵了。来楼里寻欢的客人,图的就是楼里姑娘的金贵。不再金贵的姑娘,每一个都是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元宁默然,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所以,我也以为自己要死了。那天晚上,我一边含着泪一边在那边收拾盘子。想想我也是真的没出息,从前被抓进楼的时候总想着一死了之,到真要死的时候,又舍不得了。”楚楚的眼睛渐渐有点红,旁边的冰冰也伤感起来,握住她的手。
元宁道:“蝼蚁尚且偷生,再说了,该死的是那些人,不是你,你就应该活下去,看着她们倒霉!”
这话一出,楚楚脸上的伤感立马淡了,望着元宁甜甜一笑,笑得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楚楚笑着解释道:“三小姐跟公子不愧是亲兄妹,说的话一模一样。”
元宁顿时乐了:“真的?大哥也这么说的?”
“嗯”,楚楚点头,表情极是悔恨,“不过当时我蠢极了,竟然瞧不上他。以为他这个杂工只是见色起义想占我的便宜才跟我说这些,便没有理他。之后我每天晚上收拾东西时,便不自觉的留意起他来。他是负责擦地板的,做这个活的人须得全身趴在地上,不停拿湿帕子擦地,但我发现他时不时地就会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我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发现他并不是在看人,而是盯着楼里的柱子发呆。”
想不到大哥为了给自己报仇,竟然混进了一度楼做杂工。
他在江南呆了三个多月,是不是就在一度楼里擦了三个月的地呢?
元宁的心里,没来由地就难过起来。
其实那日在皇觉寺里,她跟元慈想的一样,以为盛元康说要去报仇,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谁知道他会真的去江南,更没有想到他会为了自己做到这么大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