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狩结束后,曹操与丁夫人之间的关系愈渐紧张,紧张到冻结成冰,看似坚实,实则一击便碎。
夹在中间的曹昂也当真不再强求,任昭容每日与他和丁夫人一起用膳时,也再没从他耳中听到曹操的名和事。
与此同时,卞夫人受宠的细微末节也陆续传到任昭容的耳朵里。
她路过卞夫人的庭院时,孩童们的玩闹声,伴随着婢女们的欢声笑语,都一齐飘了出来。
再回到丁夫人的住处,入眼的便是一片清苦和寥落。
庭中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任昭容自踏进院门起,就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中厅的门敞了一半,她走近了才发现地上有一滩水,还有破碎的陶具。
丁夫人瘫软地坐在席上,腰背不再挺直,双目失神,两手无力地放在身前,直到任昭容走到她身前,她才定了定神。
“姨母,您要不要去歇息?”任昭容走上前,想要扶她起来,可她摆了摆手,拒绝了。
地上的一摊凌乱,令任昭容忍不住猜测,方才是不是曹操来过了。
她佯装无事地蹲下身,收拾起了碎片。
丁夫人的思绪似乎又去了别处,没有出声,由着她收拾。
许是为了清静,又许是因为丁夫人和曹操的一番冲突吓跑了婢女,院中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任昭容用找人的功夫收好了碎片,端着它们转身出门,一抬头就瞧见了个美貌的妇人袅袅而来。
这是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卞夫人。
司空府上盛传着她倍受曹操喜爱与倚重的消息,仿佛她才是当家主母,或是终有一日将取丁夫人而代之。
然而这样的传言并没有助长卞夫人的气焰,她衣食穿戴与平常姬妾无异,甚至更为朴素。任昭容飞速地瞥了她一眼,见她牵着个小女童,仿佛只是来给丁夫人问好的,并没有耀武扬威的意思。
她看起来一日比一日谦恭,一日比一日乖顺,丝毫没有因种种言论而得意忘形。
任昭容收回目光,暗道:不过是“看起来”罢了吧。
“卞夫人安好。”任昭容半低下头,侧身问好,请她入厅。
卞夫人弯唇笑了笑,用毫无温度的目光扫了她一眼,也带过她手上端的碎片。被卞夫人牵着的女童还不及她腰处高,她一垂眼便看见女童与卞夫人一样的神色。
她嘴角一凝,心里发冷。
一眨眼的功夫,卞夫人已擦过她进了厅,与丁夫人见礼。
“司空命妾来劝劝主母。”卞夫人柔声说道,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