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不会私自拿走不属于他的东西!”佐伊心中隐隐浮现怒火。
“是的,我知道。”哈利又说,“这是属于他的研究,所以成果也该是他的。但是他曾经和奥斯本集团签过合约,我们拨发资金供他进行研究,他的研究成果则属于奥斯本集团。后来他去英国进行学术交流,在那里定居了好几年,没想到却遇上了空难。”
“我对他的研究并不了解。”佐伊说。
“先不要忙着拒绝我的请求,福克斯小姐。”哈利语气堪称温和,“我需要你回想一下,仔细地回想一下……你父亲的遗物里有没有什么比较重要的档案袋或者芯片。”
“抱歉,我不记得。”佐伊冷硬地说。
“是吗……”哈利轻声说,他的绿眼睛盯了佐伊几秒,然后移开了视线。
“如果你想起了什么,或者有任何重要的发现,请一定要联系我。”哈利递给佐伊一张名片。
“我会的。”佐伊看也没看就把名片塞进了兜里。
哈利微微一笑:“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佐伊径直推开车门:“谢谢,不需要。”
哈利·奥斯本注视着佐伊的背影,当看到那一抹暗红色的头发消失在街道拐角,他才收回了目光。
“走吧。”哈利淡淡地说。
汽车启动了,哈利拉开袖口,看着整条手臂上密布着的不正常的绿色血丝,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阴霾。
“……姑妈,我爸爸去世时有没有留下什么研究资料?……纸箱子、电脑、储存芯片之类的呢……也没有?好吧。”佐伊郁闷地挂掉电话,脑海中的疑惑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佐伊对父亲的了解极为有限,他经常出差,每天晚上回家的时间也很晚。小时候佐伊会强撑着让自己不睡着等爸爸回家,等听到爸爸进门时的声音就会立刻钻进被子里,假装睡着了——如果福克斯先生发现女儿熬夜,他就会很不高兴。
爸爸会轻手轻脚地走进佐伊的卧室,帮她盖好被子,然后轻声说:“晚安,小天使。”
他从来不对佐伊说自己在做什么研究——也许妈妈知道,但她不会告诉佐伊。
佐伊记性很好,心灵感应的能力带给了她超强的记忆力,多年之后,她仍然记得和父母相处时的细节。
仿佛他们仍然陪伴在她身边。
佐伊怀揣心事,在街边漫步。美国是一个不禁枪的国家,每天都有枪击案发生。女性独自一人在夜晚的纽约行走是很危险的,佐伊不想招惹麻烦,她有意的避开了昏暗的小巷和几个喝得摇摇晃晃的醉鬼。
然而佐伊想要避开麻烦,麻烦却主动找上了她。
一个头上套丝袜的抢劫犯抱着钱袋子从一家便利店夺门而出,他手上还拿着一把枪,威胁地大吼道:“全都给我滚开!”
佐伊看到劫匪往自己这个方向跑,不仅不闪避,还直接迎了上去。
她抬腿一脚踢掉劫匪手上的枪,然后回身一个勾拳咣地一下将劫匪打倒在地。
劫匪抱着钱袋子倒在地上时还是懵的,过了几秒钟他才发现自己的下颌骨好像碎掉了,他在地上抽搐抽搐翻滚,剧烈地咳嗽,吐出了满嘴带血的牙齿。
便利店老板追了出来,肥大的身体用力压在劫匪身上,使他动弹不得。
“快快快,谁来帮忙报个警!”便利店老板牢牢地抱住劫匪。
佐伊淡定地摸出兜里的手机拨打了911。
在无人注意的夜色里,蜘蛛侠彼得蹲在一栋五层高的楼上,面罩下的脸目瞪口呆。
他还完全没来得及出手,罪犯就已经被解决了。
“这女孩真可怕。”蜘蛛侠浑身毛骨悚然。
“幼稚的把戏,”佐伊看了一眼球场上的橄榄球队,“这招早就过时了。不用管他们。”
彼得耸了下肩,随意地举起摄像机拍了张球场的照片。
佐伊仔细打量着彼得说:“你经常健身吗?”
“……是的,经常。”彼得说。
在高楼大厦之间荡秋千,某种程度上也是健身了。
彼得的体型乍一看上去有些偏瘦,但实际上他的肌肉很结实,反应也很迅速,佐伊猜测他大概是敏捷型。
两人走出纽约大学后就沿街慢慢走,在经过一个街区的路口时,他们被一个派发传单的人拦住了。
“你好,可以看一下我们的传单吗?”来人很有礼貌地递上一张广告纸。
彼得好奇地问:“你们在游行?”
这条街有许多举着牌子拉着条幅的人,不断向路过的人派发传单。佐伊看到横幅上有血红色的加粗的大字——“we refe to be threatened!!!”
we refe to be threatened
我们拒绝受到威胁。
“是的,我们在抵抗可能遭受的暴力,”发给佐伊传单的人是一个看上去受过良好教养育的中年男性,他语气诚恳,“我们期待更多的人加入到反对威胁的队伍中。”
佐伊仔细阅读手中的传单,眉头越皱越深。
彼得看着不远处人们手中的横幅和牌子,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中年男人用沉痛的语调说:“一周前,纽约的一所中学遭受了恐怖袭击,袭击者是一个变种人。他发动能力炸掉了一整栋教学楼,有很多孩子受伤了,还有三个孩子没有抢救回来。”他看上去十分悲痛,“但是袭击者却没有被抓起来,也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他被他的同伙们带走了。我们至今不知道这个变种人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是谁,这个残暴的杀人犯至今还逍遥法外……”
佐伊陷入沉默,长长的红发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她垂在身侧的左手手指不断曲伸,右手则把手里的传单都捏皱了。彼得的蜘蛛感应开始疯狂预警,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蜘蛛的躲避危险本能使彼得有一种立刻逃离这里的冲动。
“一派胡言!”佐伊丢掉了手中的传单,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说,“你们只是假借抵抗暴力的名头公开反对变种人罢了!”
中年男人脸上诚恳的表情消失了,他后退两步审视地说:“你身为人类,却站在他们那一边?……难道你就是变种人?”
他的话吸引了旁边几个人的注意,他们纷纷后退,用警惕厌恶的眼神盯着佐伊。
“嗨,现在已经中午了,我们该找个地方吃午餐。”彼得紧张地按着佐伊的肩膀。
佐伊冷冷地瞥了一眼周围的人,说:“你说的没错。”
直到走出游行地很远,彼得才松了口气,他故作轻松地说:“我真怕你和他们打起来。”
彼得和佐伊只认识了几个小时,但他们的思想和性格的确很合拍,彼得很乐意自己四年大学生涯里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佐伊对反变种人游行反应激烈,她生气时蜘蛛感应会预警,这一切都表明她极有可能并不是普通人类。
“我是和平主义者,彼得。”佐伊拨了一下自己的红发,她指了指路边的餐车,“这家的热狗看上去不错。”
“是的我吃过,味道的确很棒,建议你多放一些芝士酱。”彼得说。
佐伊和彼得一起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大嚼热狗时,表情有些闷闷不乐。
“不要再想刚刚的事了。”彼得说。
佐伊把碍事的红色长发束了起来,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她咬了一大口热狗,有些含混地说:“有句话你一定听说过——‘当初他们杀共产党,我没有作声,因为我不是共产党’……”
“……‘后来他们杀犹太人,我没有作声,因为我不是犹太人;再接下来他们杀天主教徒,我仍然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天主教徒;最后,当他们开始对付我时,已经没有人为我讲话了’。”彼得语速飞快地把剩下的部分说完了,“是的我知道,马丁·尼穆勒的名言。我叔叔很喜欢这句话,我小学的时候去参观二战纪念馆,他告诉了我这句话的含义。”
佐伊沉重地点点头,“所以我不该保持沉默。”
“我明白,就像我叔叔曾经告诉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彼得吸了一口可乐,“在你有能力做些什么的时候,你必须去做。我对变种人这个群体并不算了解,充其量只是在课本和新闻上见到有关他们的报道,我同情他们的遭遇,但也为变种人极端分子做出危害社会的事情而感到愤怒。”他咬着吸管说,“我并不是想要阻止什么——可是你也应该学会保护自己,佐伊。那里游行的人很多,如果你和他们吵起来,他们很可能会对你动手。”
佐伊愣了一下。直到此刻,她才对自己新交的朋友有了更深的了解。佐伊拥有洞悉他人思维的能力,只要她愿意,她阅读任何人脑海中的思想。佐伊通常并不会使用自己心灵感应的能力,但哪怕她刻意控制,周围人的思维情绪波动也会明明白白地显露出来。
刚刚佐伊接触到的那个给他们派发传单的中年男人,他大脑里的情绪波动是负面且极端的。
而现在,彼得和她说话时的情绪真真切切地带着担忧。
“彼得,”佐伊忍不住问,“你对谁都这么……真诚?”她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
他们才认识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彼得完全没必要对她这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新朋友说这些劝慰的话。
彼得有些窘迫,他结巴地说:“我、我只是……”
——我只是对于砸坏了你家房子感到非常愧疚,而且不忍心让一个疑似变种人的女孩子面对游行的极端分子。
佐伊没有说自己是一个变种人,彼得也只是这样猜测而已,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女孩并不是普通人。
“你只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佐伊体贴地帮他补充完了剩下的话。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
佐伊下午的时候要去面包店打工,她与彼得分别前交换了邮箱、电话还有推特账号。
她还告诉了彼得她所打工的面包店的地址。
“这家店很老了,在美国有很多家分店,他们做的面包超级棒!”佐伊说,“我在那里当学徒,你有空了可以去尝尝。”
“我知道这家店,但一直没去过,离我家太远了。”彼得说。
佐伊想了想说:“下次见面我给你带手工烘焙小曲奇,你喜欢菠萝的还是葡萄干的。”
“菠萝!”彼得十分高兴。
佐伊没有告诉彼得——这家面包店的老板是巫师,里面做的各种奇趣可爱的面包,其实就是魔法界神奇生物的造型。
佐伊赶到上班地点时,她的老板萝拉正在厨房里手忙脚乱。
“谢天谢地,你可来了!”萝拉把案板上弄得到处都是面粉,她看上去都快崩溃了,“麻鸡们是怎么做到不用魔法在厨房里头做饭呢?”
“小声点,萝拉!”佐伊看了一眼外面正挑选面包的客人,“你出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萝拉如释重负。
面包房原来的厨师就是萝拉的父亲,他年纪大了,在搬面粉时摔断了腿,需要休养很长时间,萝拉的父亲打算就此告别他心爱的店铺和烤箱,回到伊利诺伊州的乡下养老去了。萝拉被迫继承家业——可是她一直在法国的布斯巴顿魔法学校留学,只会使用魔法,完全搞不懂麻鸡们的厨房器具是怎么操作的。
但是这家面包店还是要继续开下去的,在停业了几天之后,萝拉招到了佐伊这位新任烘焙师,店面才终于恢复了营业。
萝拉去招呼客人了,佐伊把乱七八糟的厨房收拾好,开始准备做曲奇饼模具。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彼得发了一条新的推特。
——“你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但可以决定自己成为怎样的人。”
配图是彼得之前在纽约大学里拍的抱着坚果狂啃的小松鼠。
佐伊坐在房子的废墟里,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平复心头暴躁的情绪。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要镇定,不能因为有个穿红蓝色紧身衣的怪人砸塌了她家的房顶而拔出魔杖送他一个阿瓦达索命。
房子塌了不是问题,家用电器损坏了也不是问题,到处都是废墟尘土也不是问题——佐伊是一个巫师,这些问题对于她来说只是挥一挥魔杖的难度。
但是,两个拥有超凡能力的人类在纽约打斗还到处损坏建筑物——这就大有问题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