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番外之幸福(全文完)

电视机打开了。

吃吃的轻笑声传来。

……

肖一墨有点心痒痒的。怎么歉意表达了一半就半途而废了?现在应紫应该过来和他软语说上几句好听的,然后他顺水推舟下个台阶。

他没心思看邮件了,把电脑一关,慢悠悠地出了书房的门。

应紫正盯着电视屏幕呢,怀里抱着抱枕,嘴角挂着迷之微笑,身体微微前倾,好像想要扑进电视里。

“看什么呢?”肖一墨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应紫手一抖,立刻换了台。

“唔……综艺。”她心虚地回答,暗暗祈祷刚才肖一墨没看到屏幕里的卫时年。

肖一墨上床一看,电视里有好几个叫不上名的熟面孔,应该都是当红明星,俊男靓女,却一个个打扮得和农夫一样在花田地里耕种。

他不感兴趣,不过看应紫这么目不转睛的样子,还是决定捧场分点注意力给这个综艺:“这小男孩是谁?”

应紫一看,是个最近在选秀节目中出道的小鲜肉,才十八岁,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逼人的青春气息:“孙酉之,很红呢,长得也很好看。”

是吗?

肖一墨看了两眼,觉得不过尔尔:“戴着耳环、画着眼线的男人,能好看到哪里去?”

这口气很大,要是放在微博上,可能要被孙酉之的粉丝们撕成碎片。

但应紫偷偷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眼前的男人并没有上妆,却有着一双最为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相比孙酉之精致却没有灵气的五官,肖一墨更加耐看,也更有魅力。

不过,应紫违心地没有称赞,肖一墨已经够自恋的了,别人再捧他,他就要上天了。

“现在流行嘛。”她小声替小鲜肉辩解了一句。

“真正有魅力的男人,是应该要创造流行。”肖一墨下了注解。

他的语声矜持而自信,带着一股身居上位者的傲然。应紫盯着他看了两秒,猛然挪开了视线,心脏那处莫名怦怦乱跳了起来。

肖一墨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眼中流露出来的、还妄图强自掩饰的仰慕,从小到大,他对这种目光太熟悉了,不过,今天的好像让他尤为自得。

接下来应该会要靠过来求和了吧?

然而他等了片刻,应紫却没有动静,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屏幕。

“还不睡吗?”他提醒了一句。

电视和灯几乎应声就关了。

应紫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努力收缩着自己占有的空间,蜷缩在了床边。

晚上和肖一墨吵架的时候,她心里其实很害怕,手心都是冷汗,生怕肖一墨一个不高兴就撕毁协议,从锦地大厦撤资了。

现在千万不要再去惹他生气了。

应紫一边想,一边闭上眼睛。

肖一墨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动静,有点不太高兴了。

这个时候,应紫不应该乖巧地黏着他,然后两个人顺理成章地做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吗?

绵长轻细的呼吸声响了起来,再一看,应紫居然已经睡着了,离他很远,伸手都捞不到人。

肖一墨郁闷地看了片刻,忽然觉得这张接近两米二的床太大了。

一连两天,校庆带来的热度一直在持续发酵,论坛上的热帖一个接着一个。

好几个参加过校庆晚会的对副版主的帖子热烈回应了起来,兴致勃勃夸赞应紫长得漂亮而有气质,和这首《去病》所表达的曲风非常相近,简直就是人曲合一;更有人在论坛隔空表白,说是对应紫“一曲钟情”,耳朵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声音了。

紧接着,应紫的系名、班级、寝室号都被扒了出来,有好事者找出了应紫参加植树活动的照片贴了出来,这下,没看过校庆的坛友们也热闹了起来。

[纯天然无p图的气质美女,现在这年头真的不多了。]

[师大真是藏龙卧虎,这个比我们学校的校花还要漂亮。]

[名花有主了吗?求偶遇!]

……

论坛里的夸张让应紫汗颜,更让她不适应的是,还真有人特意到她上课的地方来看她长什么模样的,有几个男生甚至真的送来了各种小礼物,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行,尴尬不已。

除了应紫,合唱团团长秦西远也被扒了出来,秦西远原本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常年代表学校参加高校联盟的各种晚会和竞赛,人气很高,八卦永远都是网民的第一喜好,论坛的言论一下子就有点歪了,关注点从应紫的声音和容貌一下子转到了花边新闻上。

[听说应紫和秦西远,唔,不可言说。]

[两人很般配啊,俊男美女。]

[应紫可看不上秦西远,人家的心气高着呢。]

[搞什么?大秦是我们的系草,应紫高攀了好不好?]

[我怎么觉得秦西远配不上我女神?]

……

底下吵吵嚷嚷的,对应紫和秦西远评头论足,到了后来,秦西远也不能满足网友们八卦的心了,各种子虚乌有的爆料层出不穷,就连应紫曾经和彭慧慧的追求者小蔡有过几次来往,也被搬到了台面上含沙射影,目击者还言辞凿凿,说是两人很亲密,还互赠了礼物。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那次是小蔡送彭慧慧家乡带过来的特产,彭慧慧不在,应紫下去拿的,总共就说了没几句话。

应紫都快无语了:“谁这么无聊编故事呢?一编还好几个,有这才能他怎么不去写小说啊!”

这样的帖子虽然掀不起大风浪,却好像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让人恶心。

李沁第一个披了马甲上场斥责贴主造谣生事,彭慧慧和郑媛也跟着上场声援,应紫心不在焉地看了两眼,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她漏下了。

她猛然想了起来,那天晚上在求知湖畔,肖一墨也凑在她身旁围观了那个小视频的热帖,还下载了论坛app,现在论坛上这些子虚乌有的绯闻,这要是让他看到了,会有什么后果?

肖一墨的确很生气。

今天是周五,公司里的最新一个投资项目刚刚开好论证会,他提前得了空,原本打算去师大接应紫一起去吃个饭再回家,刚出门的时候记起那个论坛,随手刷了一下手机,就看到了好几条关于应紫的“绯闻”。

原本愉悦的心情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胸口莫名有点闷,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原来那晚那个求爱的男生叫秦西远,长得倒还不错,可惜,和他相比差得太远,注定是要成为炮灰的。

还有那几个连名字都没被记住的男生,应紫更是不可能会喜欢。

不过,这个合唱团看来是不能再参加了,净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秦西远的求爱是一个,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又是一个;而且,应紫这样红了,会有更多的狂蜂浪蝶涌上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虽然他相信应紫的人品,但应紫也该避嫌才对。

他思忖了片刻,打算取消原本约定的晚餐暗示一下他的不悦,最好应紫能意识到错误,主动退出合唱团。

打开微信,上一条消息还是上午发给应紫的,告诉她晚上过来接她一起吃饭,应紫则回了一个表情包:一个圆头小人乖巧地盘腿坐着,小手摆在腿上,头顶上写着两个字——“好哒”。

滚圆的眼睛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就好像应紫眼巴巴地看着他。

肖一墨心软了。

约好的晚餐,应紫一定已经盼了一天了,算了,别吓唬她了,还是等到见了面再暗示吧,她这么聪明听话,一定会照做的。

这一耽搁,出门就有点晚了,到了师大门口已经夜幕初上。

校门口的老樟树下,肖一墨一眼就瞧见了应紫,简单的白t,上面印着粉色的图案,和粉色的破洞牛仔短裤、粉色的板鞋相呼应,透着一股属于少女的清纯。

肖一墨刚想按喇叭,路边有几个男同学走过,扭头看着应紫,互相嘻嘻哈哈推搡了一阵,其中一个跑了过去和应紫说起话来。

应紫耐心地和他说了两句,最后指了指西北角,那男生又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肖一墨的脸又沉了下来,给应紫发了条微信:马路对面。

没一会儿,应紫跑过来了,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刚那个男的是谁?”他一边开车一边不经意地问。

“问路的。”应紫解释,“问一个饭店怎么走。他还和我聊了几句,也是师大的。”

“是不是问你要微信了?”肖一墨淡淡地问。

应紫吓了一跳,马路这边都能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吗?她赶紧摇头:“要了,不过我没给。”

“这种人一看就知道是来搭讪的,别理就是了。”肖一墨教育道。

应紫“哦”了一声,有些为难地嘟囔了一句:“那总也不能不理不睬吧,万一真的是不认识路呢?”

肖一墨气得够呛,专心开着车不理她了。

晚餐还是定在爱莎大酒店的顶层。肖一墨对这家酒店情有独钟,特别喜欢它家顶层餐厅开阔的视野,从落地玻璃窗里往下看去,整个际安市最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

今晚定的是法式铁板烧,滋滋作响的铁板上,新鲜的牛排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让人特别有食欲。

餐厅有从j国最新进口的冰酒,肖一墨开了一瓶,替应紫倒了一杯:“这是采摘枝头自然冰冻的葡萄酿制而成,口感和普通红酒不一样,你尝尝。”

应紫对它的来历没什么兴趣,她只希望酒精能放松她的神经。

大着胆子喝了两口,口感居然意外得好,香甜可口,有点像饮料,应紫不知不觉地就喝下了一杯。

脸颊稍稍有点酡红,看过来的眼波也带上了点氤氲的酒意,肖一墨的心也跟着氤氲了起来。

不过,还是要先把正事说清楚了。

他佯做不经意地暗示了一句:“对了,这阵子论坛关于你的讨论很多。”

应紫吓了一跳,急切地解释:“有几个帖子都是瞎说的,我和团长根本没什么,另外那个就更离谱了,真的……”

肖一墨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我知道,你对秦西远的确保持了距离。”

应紫舒了一口气。

“不过……”

话还没出口,应紫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看,屏幕上显示是秦西远的名字。她迟疑了片刻,飞快地接了起来“喂”了一声:“……什么?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嗯嗯嗯,我知道,好的好的。”

她挂了电话,兴奋地看向肖一墨:“我们的合唱被选中去参加大学生艺术节了,就是八大名校轮流主办的大学生艺术节,今年在际安电影学院举行的。”

艺术节的大名肖一墨也有所耳闻,最早由知名教育家陶功达倡议,整个高校圈一起响应,举办多届以来成了整个际安高校圈乃至娱乐圈的一桩盛事,经常有知名明星、主持人及其他跨界名人参与,影响力日渐扩大。

一个校庆的合唱就闹得这样风风雨雨,这去参加了艺术节还怎么了得?

肖一墨的眼神滞了两秒,旋即轻描淡写地道:“我觉得你没必要再去参加这个艺术节了,合唱团也退了吧。”

没有那道犀利的目光盯着了,应紫绷紧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点,但是,想要培养和肖一墨亲密感觉的念头彻底飞到了九霄云外,她努力减轻着自己的存在感,把自己缩在了角落里,漫无目的地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

一阵轻咳声传来,应紫鼻子有点发酸,装着没听到,一动不动。

“过来。”肖一墨淡淡地开了口。

她迟疑了一下,只好默不作声地地靠了过去。

肖一墨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手掌冰凉。

不知道是刚才突然的发火把她吓到了,还是她天生体虚,容易手足冰凉。

肖一墨心里有那么一丝后悔,刚才是不是太凶了?应紫这样的女孩,到底和办公室的下属不一样,也和那些黏上来的女人们大不相同。再说了,和那个人应该也只是偶遇,并不认识,他这有点迁怒了。

其实,会定了应紫签了这婚姻合约的第二个原因,就是她看起来乖巧听话,没有什么野心,合约结束后也不会黏着他不放;可现在看来,后遗症也不小。不就是扔了一件她的披肩吗?怎么就怕成这样?刚才许给她的这么多好处,难道还比不上这么一件破披肩?也不知道过来说几句好话,反倒需要他找台阶下。</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