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啊,那就是钱小娘子。”
乡贩们议论,龚七姑尽量将自己身体缩在街角,羡慕的看着钱三娘等人远去。
她心想:“只有钱小娘子这样的人物,才不会受人欺负。”
同时看一队队精骑南下,似乎往码头去,她心中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很快,龚七姑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全程更让她目瞪口呆。
练总府署的乡兵们冲出南门,对这边的青皮、私牙、恶丐们大打出手,无数龚七姑眼中极为非凡的人物,都若小鸡似的,被杀死在宅院中,街道上,集市内。
便如她眼中一直若老虎一样威严的私牙经纪齐良筹,就被老鼠一样的杀死在地。
龚七姑还记得,一些乡兵冲入集市后,那边的青皮光棍纷纷倒霉,个个血淋淋的被劈死捅死在地,场面让人心惊又让人痛快。
特别齐良筹经纪撕心裂肺嚎叫着,一边大喊救命,一边拼命的冲出集市大门。几个乡兵追着他来,就将他乱矛捅死在街道上,齐经纪扑腾着,嚎叫着,惨叫声惊天动地。
最后他扑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的大量鲜血涌出,差点都要流到龚七姑的脚下,她慌乱换了一个位置。
她听乡民们议论,杨大人在捕杀与土匪勾结的恶棍,昨日的李家庄惨案听说了没有?那些土匪丧心病狂,真不是人啊,这些跟土匪勾结的青皮光棍也不是人,杨大人杀得好啊。
龚七姑在旁听着,只觉惊心动魄,心中又觉快意。
哈哈,齐良筹这个贼子死了。
南集的白赖野牙都死了,死得好!
她回去要给杨大人立长生牌,祈求上天让他老人家福寿绵长。
……
大河渡码头。
到处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汇成小河,血水顺石阶流下,将这一片的黄河水都染红了。
惨叫声,奔逃声仍不绝于耳,在“起卸牙行”、“转脚牙行”的牙铺内,杨洪安经纪、陶文现经纪身首异处,他们滚在地上的头颅仍带着恐惧。在他们尸体身边,众小纪们的尸体也扑倒得横七竖八。
最多的是各脚行打手,行头们的尸首,码头这边也算个城镇,沿着街道,大堤边,蔓延的窝棚非常多。
然后各脚行的驻所也在这里,骑兵队对付的就是脚行这些人,他们在码头联防队的配合下,就是对各行头打手大打出手。
这些脚行中上层皆是寄生群体,以青皮恶棍压迫脚夫,没了他们码头会更好,特别杨河还会设立运输所,码头恶棍必除。
凄厉的呼嚎声不断,与城内众青皮打行一样,骑兵队突然出手,这些码头的恶棍们也是惊懵了。
他们反抗无力,余下的只有逃跑,哭嚎,然后各样惨叫声中夹杂着铳声与马蹄声。
“饶命啊!”新顺义脚行的脚头崔鸣皋拼命奔跑,一边还不时回头哀求。
在他身后,蹄声有若重鼓,一骑持着马刀追来,蹄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清晰。猛然人马错过,飞扬的斗篷中,刀光闪亮,崔鸣皋的人头就高高腾起,带着大股的鲜血洒落。
一处窝铺旁,新顺义脚行的小头滕治安倾听了下周边的动静,暗暗松了口气。
他蹑手蹑脚,上了旁边的小道,杨河贼子突然对各脚行兄弟大打出手,势不可挡,还是先潜到北面去,到羊山附近躲一躲,待天黑了再想想办法。
他正想着,猛然听到背后蹄声如雷,他毛骨悚然,刚转过身去,就见一杆长矛刺来,“噗哧”一声,就刺透了他的身体。
滕治安滕爷睁大眼睛,他口中涌出大量鲜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战马奔腾,滕爷一直被带在长矛上,就那样的奔去。
……
刘七郎奔到码头这边,才将滕治安的尸体甩开,他看向大堤,钱三娘正策马立在那边,晨风极力鼓起她的斗篷。
她眺望四周,随后目光看向刘七郎这边,冷声道:“刘致卿,你等继续追杀,一个恶棍都不要放过!”
刘七郎抱了抱拳,他一提缰绳,“唏律律——”他的战马高声嘶鸣,前蹄扬起,然后一落地,“踏踏”声中,又急速走了。
而此时码头也安静了不少,天虽很亮了,但没有一个商贾脚夫敢出来,这边的联防队员也开始收拾场面。
高允敬与众队员搬运着众行头打手们的尸体,一具具尸体堆着,就是越来越高,浓厚的血腥味中人欲吐。
看着这些死状各异的尸体们,高允敬此时仍有惊心动魄的感觉,刚才的杀戮太可怕了,幸好这一切都过去了。
同时他心中有巨石卸下的感觉,没有了这些码头恶棍,以后日子会好过多了。
他与众联防队员努力着,一具具搬运尸体,猛然他一颤,眼前这尸体,不就是“新顺义”脚行的小头滕治安滕爷?
他看着尸身,看他双目圆睁,脸上神情非常的恐怖。
他一双眼睛死鱼似的,就这样看着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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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中,曾有遇哨探队,张出敬部分锐兵队冲了进去,还有常如松的掷弹队跟随。
不过崔禄火炮队留在外面,还有部分的哨探队员,如裴珀川、凌战云等人骑马在外巡弋,防止有人从宅院暗门或翻墙逃出来。
钱三娘的战术已通行骑兵队哨探队,曾有遇等人攻进去同样如此。他们几人几人一组,前方或冷兵,或手铳,持旁牌走在最前。后方两侧是翼虎铳手与弓箭手,与前方旁牌手相互掩护撕杀。
最后一个持旁牌的冷兵手断后,防止敌人从后面包抄。
他们装备齐全,盾牌,三眼翼虎铳,三眼手铳,火箭,弓箭,长铳,大刀重剑具备,还有镶铁的棉甲,战马等等。骑兵队暂时只是借用他们的装备。
至于锐兵队,自有他们的鸳鸯战阵,因新甲暂未造好普及,他们也是戴毡帽,身穿镶铁棉甲。
赵高堂的院落算比较正式的四合院,几进院落中,第一进为倒座房前院,供仆人长随居住,会见外客等。第二进为厢房、正房、游廊。第三进为后罩房。后罩房后面还有花园,其实算四进。
曾有遇等人冲进去时,内中赵高堂的家丁护院正在惊叫逃跑,从大门到影壁这一段距离,遍地的尸体伤者,血腥的焦糊味夹着硝烟味呛人不已。一些伤者还在凄厉喊叫着,滚在地上痛不欲生。
“砰砰……”前方有持手铳的旁牌手扣动板机,就有逃跑不及的家丁护院被打翻在地,他们身上腾起血雾,重重扑腾。
还有他们身后的翼虎铳手射击,翼虎铳与三眼手铳皆是前膛枪,火力更为强劲,凌厉的翼虎铳弹击去,就有人中弹,飞扑在前方的影壁之上,随后滑下,在影壁上留下大滩的血迹。
余者赵高堂的护院更是惊叫,连滚带爬的拐过屛门。
曾有遇等人追着去,拐过屛门,就是宽广的前院,这边同样一片狼藉,屋毁房塌,很多房屋在燃烧,各倒座房外面竖的梯子还倒得乱七八糟,地上同样满是尸体与鲜血。
很多伤者躺在墙边地上哀嚎,旁边一处处已经发黑的血迹,呛人的硝烟味血腥味在这边笼罩。
这些尸体伤者,很大部分是鸟铳手,发现院内有火器后,外间的火炮万人敌就对他们重点打击。甚至猎鹰炮平瞄打去,有五两重,甚至十两重的弹丸打中他们,将一些鸟铳手打成两截,场面惨不忍睹。
曾有遇等人看这前院,看前边是垂花门,进了垂花门,就算内院,此时大小积匪家丁正挤在那边,个个往垂花门内跑,已顾不得关门。
不过看队兵追来,还是有人吼叫咆哮,快将这门关上。
几组队兵的翼虎铳手闪出,对着那边猛射,还有几个掷弹队员投去万人敌,沉重的万人敌在他们人群中爆开,血雾腾腾,硝烟夹着破碎的肢体血肉横飞。
新万人敌除了火药更强劲,内中还有数十颗铁弹子,这爆开横扫,瞬间垂花门那边的匪贼就空了,只余满地的血肉肢体,还有众多翻滚地上,泣不成声的伤者们。
侥幸余下的家丁护院们,也是尖叫着,连滚带爬往内中逃去。
曾有遇等人追杀进去,不过也有几组人留在前院搜索,防止有残贼潜藏。
众人追杀进垂花门去,内院一片慌乱,余下的积匪家丁护院狼奔豕突,乱糟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或继续往后罩房逃,或拼命的翻墙爬屋,希望跳出院去,逃得性命。
到这个时候,显然赵高堂便是积匪,也控制不住麾下的家丁护院了,树倒胡狲散,人人都在各谋生路。
不过也不是没有悍匪反扑,就有一些悍贼嚎叫扑来,人人刀斧盾牌,神情狰狞,在他们后方,一些残存弓箭手还搬了桌椅堆在院中作掩体,躲在后面射箭。
哨探队几组队兵对着他们,前方旁牌掩护,手铳,翼虎铳猛射,将冲来的悍匪一个个打翻。
曾有遇蹑在一块旁牌之后,他持着双铳,看一贼冲来,持着大刀,凶神恶煞,对着他就是一铳。
“砰……”汹涌的火光闪现,那贼身上血雾腾腾,就向后飞滚出去。
随后又看一贼持着大斧,从左边包抄跳跃过来,曾有遇左手又是一铳,弥漫的烟雾中,那贼同样高高飞起,滚在地上就是哀嚎。
而曾有遇右手早扳下击锤,带着枪管旋转,又换了孔眼,看准了一个目标。
他与钱三娘一样,也有着使用双铳的本事,他连续射击,仅仅他一个人,就打翻了多个冲来的悍匪。
攻进垂花门的曾有遇麾下有好几组,大半的人还用手铳翼虎铳,冲来的悍匪根本不够打,侥幸有匪徒冲到近前,被前方持冷兵的旁牌手围攻,乱刀砍死。
常如松的掷弹队又掩上来了,他们在盾牌的掩护下,往掩体那边投掷万人敌,好几波的万人敌爆开,那边血雾腾腾,残肢乱飞,不死者只是嚎哭奔逃。
到这个时候,积匪赵高堂的宅院再无反抗之力,甚至有家丁护院跪地哭嚎,哀求饶命。
曾有遇等人将他们全部砍死,一个都不放过,他们搜杀,特别搜捕赵高堂、赵还禄父子的下落。
他们搜了内院等地,又搜了后罩房,最后在后花园一口暗窖内找到了这对积匪父子。
他们被揪出来时个个狼狈不堪,双目发直,那赵高堂披头散发,满脸是血,一条腿还被打折了,早没了那种相貌堂堂的气质,邳州大士绅,大善人的风采。
他儿子赵还禄原来青衫儒巾,文质彬彬,风度翩翩,但现在鼻青脸肿,满身血泥,容色凄厉,早没了廪膳生员的茂才英姿。他全身哆嗦着,就若那寒风中的树叶。
……
北关西北处,东岳庙附近。
曾有遇等人对积匪赵高堂大打出手同时,张出敬的锐兵队也进入这一片搜杀。
情报所得到密报,悍匪庄景原潜入北关,同伙有几十个人,携带弓箭火器等,意图对杨相公不利,需要铲除。
密报中,他们还有悍匪庄景原藏身之地,然可能庄景原身为惯匪,嗅觉灵敏,张出敬未到,他们已从藏身地点逃出。
二者在街巷相遇,就在这一片展开巷战搏杀,各条街巷追逐。
“砰……”拐角处一声铳响,那边腾起烟雾,铳弹打在夯土墙上,激起了大股的泥尘。
张出敬等人忙掩到了夯土墙的后面。
他们十二人一小队,内一个队长,两个伍长,还有两个镗钯手,四个长矛手,两个翼虎铳手,一个大棒手。
原来队长用旗枪,伍长用圆牌、腰刀与标枪,现在略有改变。队长用背旗,持盾牌大刀,背万人敌袋,里面藏有八颗的万人敌。两个伍长同样如此。还跟掷弹队员们学习了万人敌投掷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