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错位置,被寄托太多希望酿成的悲剧。
……
最近姚康总在进言,让史可法借杨河再次大捷势头,设立邳海练总,管理邳州、睢宁、宿迁、海州、赣榆、沭阳这二州六县的乡兵之事。
如此便是有匪贼再次侵犯六县地界,亦可无忧,而杨河三次大捷,两次还是在野外得胜,也证明他是个合适的人选。
但史可法总在犹豫,虽圣上有旨,早让各地大练乡兵,但只捍卫本乡本土,不调往别地,一县管一县的乡兵,一州管一州的乡兵,彼此并无从属。
也就是说,州练总都管不到县练总头上,府练备也管不到州练总头上,他们的上官,分别是各自的知县、知州、知府。
从属一人,这事没有前例,史可法也担忧这样做后,对杨河是祸非福。
不是没有前车之鉴,嘉靖年就有状元沈坤,淮安人,因倭寇侵犯劫掠,当地官兵无用,愤而招募乡兵千人。
经过训练后,成为一只劲旅,当时成军,比戚继光组建戚家军还要早一年多。
然后数千倭寇又犯淮安,沈坤带乡兵迎战,大获全胜,斩首近千,并将倭寇尸体集中挖坑埋葬,上面筑高墩,称之为“埋倭山”。
作为状元,沈坤当时身先士卒,并一箭射中一个倭酋,可称文武双全,而他的兵马,也被百姓称之为状元兵,威镇敌酋。
有状元兵在,倭寇不敢再犯淮安。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被群起攻击,弹劾他“私自团练乡勇,图谋背叛朝廷”,最后被下狱,在狱中枉死。
史可法担忧杨河未来也会是这样的结果。
而且只在本州本县还好,涉及临近州县,这牵涉就大了,如他任邳州练总,节制他的是邳州知州,若任邳海练总,是邳州知州管他,还是海州知州管他?
若专门调一个人过来节制,邳海各地官员同意不同意?
毕竟编练乡兵,用的可是他们各地的钱粮。
史可法总在不断的犹豫,衡量,他还是希望各方能妥贴一些。
不过让杨河节制睢宁与宿迁二县乡兵,这点是史可法在考虑的。
有好消息传来,睢宁知县高岐凤,就愿意睢宁县的乡兵归新任邳州练总杨河节制。
同时他也要看看这年轻人的成色,看他能否胜任。
他就道:“青山贼虽败,然有残贼逃窜各处,他们虽不敢侵犯漕运,然不时骚扰邳州境,甚至海州境。若你上任州练总后,该如何应对这些青山残匪?”
杨河道:“回督臣,其实下官以为,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最好是找到他们老巢,一举剿灭。”
他看看各人脸色,显然都是为难,毕竟这些青山残贼躲在沂蒙山,那是山东巡抚的地界,这协调上,就不是简单的事。
虽到时他懒得管这个,直接攻入老巢,但此时还是要说:“若是二地协调比较难,那只有守了。贼以走为业,但邳州河网湖泊密布,贼就算马队来犯,能走的地方亦不多。只需以一些乡兵为监视,守住要点,再大队人马戒备,抓住时机,重创贼寇。几次之后,流贼肯定不敢再犯我邳州。”
史可法点头,这个策略是得当的,他麾下幕僚建议,差不多也是如此。
当然,这个建议也有前提,当地乡兵较为悍勇。
他沉吟道:“若宿迁这边,你该如何布置?”
杨河先道:“宿迁乡兵,是归下官直接指挥吗?”
旁边众人都是看来,特别两个官员,立时目光炯炯起来。
{ } 无弹窗 很快杨河上了山包,山上多青衫儒巾者,个个脸上带着飞扬,就是面皮都被太阳晒得通红。
还有几个身着官服者,或七品服,或九品服,或八品,可能是宿迁与附近的知县、主簿等人。
内还有两个官员身着五品官服,杨河估计他们是驻宿迁的宿桃河务同知,驻宿迁的归仁堤河务同知。
淮安府同知多,高峰时达到十几个,大多派到府下各州县任管河同知,就如驻札邳州的河务同知黄思恩一样。
除了这些文官幕僚,还有两个武将打扮的人站在一边,同样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上山来的杨河本人。
杨河扫了二人一眼,估计这二人便是驻宿迁的护漕防河总兵戴国柱,参将古道行了。
总督前来宿迁,不论本地或是附近的官将们,自然都是忙不迭的围聚身边,不顾烈日炎炎。
最后杨河看向众人围绕中的一个男子,面目黝黑,身材短小,但精悍有力。他未着官服,穿一身的青云紬圆领衣,戴着大帽,目光炯炯,只是微笑看着自己。
史德威上前轻声说了几声,这男人点头。
杨河知道这人就是史可法了,看起来颇为普通亲民的样子。
甚至他的帽上,衣衫上,还有些的尘土,似乎到过工地中去。
他上前拜见:“下官新任邳州练总杨河,见过史督臣。”
史可法含笑道:“未是公堂,就不必多礼了,杨练总你起来吧。”
他的官话很标准,但也带一点点的开封口音,他上下打量杨河,眼前男子很年轻,还未到二十岁,但举止却有深沉成熟的味道。
又面容俊秀,戴着软幞,身着青衫,系着斗篷,挎着斩马刀,儒雅中就有英气,气度与仪态都是上上之选。
史可法眼中露出满意之色,杨河很符合他心目中读书人的理想相貌,上马可杀敌,下马可治国,文武兼备,智勇双全,遵循圣人之君子六艺的教诲。
而眼前男子虽然年轻,但立下的功劳已然不小,二波三次大败流贼,两次还是在野外对战成功,甚至最后一次还杀死了革贼贺一龙的侄子贺勇。
只可惜功劳再大,升迁也有定数,只功劳存下来,作为日后升迁的重要考量。
特别眼前男子以秀才任官,升迁渠道更是狭窄,基本上只能在乡兵团练的位置上打转。
此时举人基本只在杂职官打转,眼前年轻人连举人都不是,他便是调到某地任九品的主簿,恐怕都会引起举国的物议喧然。
不过出于对杨河的欣赏,他本身功劳也够,也算抬举小老乡,史可法还是打算以后举荐杨河为淮安府练备。
只是此为通判品级待遇,官阶为正六品,就算史可法是总督,也不可能冒冒然行事。
他虽是地方大员,有举荐的权力,但大明也有条例,被举荐之人需老成历练,办事实心,而且在某地任职三到六年。
史可法估计杨河若能在邳州练总的职位上磨砺几年,那时就水到渠成了。
他心中想着,让杨河起来,按常例询问他路途之事,可是辛苦等。
杨河躬身道:“多谢史督垂询,下官路上还好,就是快到汊路口时遇到匪贼,好在护卫得力,将他们杀退了。”
旁边有官员脸色一变,史可法叹道:“匪贼遍地,百姓连出行都不敢,吾等有愧啊。”
他想起邸报的消息,本月初四日,闯贼与曹贼又开始第三次围打开封,此次声势更大,号称百万人,恐怕开封城凶多吉少。
而他虽为大兴籍,但老家却是开封祥符人,开封战事,自然挂怀,只是除了担忧叹息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
随后如睢宁知县高岐凤一样,史可法也问杨河可有业师表字,杨河答了,言恩师为原鹿邑知县纪懋勋,给他取字慎言,让史可法有些遗憾。
最后史可法询问他对战流贼之事,旁边众人一样看来,对此他们一样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