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卡……”杨河大拇指扳下,将击锤扳到了最大的待击发位置。
然后枪管随之旋转,杨河正上方的枪口,已经换了另外一个孔眼。
杨河品味着手感,点了点头,还是轻松的,不过为防止枪管以后旋转不灵活,士卒平时应该多涂润滑油保养。
他瞄着靶子,火镰顶部有道凹槽,当成照门使用,再照门对准星,那靶子,就瞄在眼前了。
杨河的手,摸在板机上,他这手铳,也有保险装置,击锤下部有很深的保险槽,不扣动板机时,除非向后扳动击锤,使其脱离保险槽位,否则会一直卡住,确保安全,不会走火。
杨河猛然扣动板机,一声巨响,击锤下落。
那火石从搓板型的火镰刮过,带下了大片炙热的铁屑火星,然后落在漏斗型的火门内,瞬间点燃火门内的鹅毛管引药,然后猛烈的烟雾与汹涌的火光腾起。
就见二十步外的靶子被打得碎屑飞扬,众人都是大声叫好。
九爷钱仲勇暗暗心惊,这就是精良火器的威力,若骑射时被射一箭,一般还能活命,但若被打这一铳,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杨河感受着手中的火器,点点头,还是有些后座力的。
“卡卡卡……”他大拇指又扳下击锤,枪管又随之旋转,又换了另外一个孔眼。
他又开了一铳,白烟弥漫,刺鼻的硝烟味更是进入鼻中。
看那靶子再次碎屑飞扬,众人叹为观止,曾有遇脸上更是笑开花,这手铳好,可以连打,还一只手就可以完成,若双手都持新安手铳,那是什么架式?
旁边杨大臣,韩大侠等人都露出期盼羡慕的神情,这手铳好,只可惜依庄中打制能力,新安手铳打制出来后,也要优先装备哨探队与骑兵队,待论到他们,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杨河最后又扳下击锤旋转,再打一枪,场中已是喧哗窃窃。
九爷四儿子钱礼爵抓耳挠腮,心痒难挠,那钱三娘更不知不觉,走得更近,还有李如婉跟在她身边,亦是期盼非常,真是开眼了,进入新安庄后,每每有让她惊奇的事。
打完三铳,杨河手铳在手中灵活转了几圈,吹了一口烟雾,潇洒的插在枪套又拨出来。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若新安铳一样,新安手铳,以后也将名扬。
钱三娘看杨河插枪拨枪的样子,眼前大亮,她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道:“杨相公,你的铳,可以给我玩下吗?”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清冷,让人想到雪莲花树,有种高冷,不可亲近的感觉。
众人都看向她,神情各异,这段时间,钱三娘多埋在马场上,骑着她那匹雪蹄胭脂马,疾奔如飞,狼牙棒飞舞,见者无不闪避,然后那李如婉跟在她身后,亦是策马飞奔,手中两柄短斧翻飞。
庄内就没有任何人敢招惹她们,怎么,这三娘玩狼牙棒不够,又迷上火器了?
杨河看向她,那眼眸就类寒夜中的星辰,闪闪。
他笑道:“当然。”
……
时间忽忽,转眼已到桃汛时期,桃花盛放。
百善驿本为宿州通衢要点,官道从京师南来,到夹沟驿,再七十里,便会到宿州的睢阳驿,然后由睢阳驿分道,西七十里到宿州百善驿,又西六十里,就到河南永城的太邱驿。
此处称睢阳古道,从亳州、永城到宿州,都要经百善驿,然后走七十里到宿州城,再东五十里到大店驿,过去不远就是灵璧县。
百善驿是睢阳古道很古老的驿站了,地处交通要道,素为四邻八乡有名的集贸之地,然此时乡民都人心惶惶,坏消息不断传来,本月中,总督汪乔年又败了。
听说还被流贼俘虏,然后不屈而死。
很快的,又听说归德府城也失陷了,那可是府城啊,结果几天就被攻破了。
一些逃难的百姓还带来恐怖的消息,因为归德府城守军坚决,流贼破城后,就俘数万人于城西,不论贵贱尽杀之。
转眼又有更坏消息传来,临近不远的亳州也被攻陷了,这中间只隔着永城啊,说不定什么时候流贼就到来了。
百姓们再也抑止不住内心的恐惧,纷纷扶老携幼逃难,百善驿这边的乡民也是如此,纷纷含泪锁上自己的家门,背上简陋的财物,用挑子挑着自己的锅碗铺盖,一些挑箩担的,还在内中装上自己年幼的孩子。
他们满怀希望与恐惧,只往七十里外的宿州城逃去,那边是州城,还驻着徐淮兵备道,应该可以活命吧?
他们顺着官道而来,一路桃花盛放,细柳拂摆,但众人都无心观赏,只是赶路。
近午时,百善驿这一片的官道已经布满人流,有这边的乡民,也有从亳州、永城各地逃来的难民。
午时了,看看时日,很多人又累又饿,都想寻个地方歇歇,喝一口水,虽然逃难要紧,但也不能总是赶路吧。
大人受得了,家中幼孩也得润润喉咙,喝一口米汤啊。
正当很多难民想停下来,就在这时,地面似乎在轻轻颤动。
各人面面相觑,随后他们面容转白,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那苍白没有人色的脸容。
地面的抖动越发剧烈,隐隐的,已经可以听到那如疾风暴雨似的马蹄声。
猛然,百姓中,一个带着哭腔的,惊恐欲绝的声音响起:“流贼来了……”
{ } 无弹窗 九爷麾下用惯各种兵器,马上长兵短兵都会,那就不变。
不过哨探队各人,虽马下各有所长,但马上都是菜鸟,大部分还处于马场骑术的第一阶段。
以后他们学到骑马劈斩第三阶段,就用最普及的马刀,开始用不开刃的马刀,等他们成了娴熟老兵后,再用开了刃的马刀,免得用得不好,伤到自己与胯下的马匹。
新的骑兵训练出来后,一样用马刀,这是最简单,最基础,也是最普及的马上兵器。
又因为目前主要对手,匪徒与流寇,披甲的敌人不多,就暂时不用厚背马刀。
不过武库中可以准备一些,介时要用,就有兵器用。
但哨探出行,马背上还是需要远程兵器,不会骑射的人,也必须有防护杀敌的武器,单手作战,那就短弩、手铳最佳了,一手持缰,一手持器,那准确度其实不会差过骑射射出的箭矢。
高难度的飞斧标枪,旋刀短剑,暂时就免了。
当然哨探出行,某些勾索药包,帐篷干粮等必要装备不可少。
杨河还决定给骑兵哨探队装备旁牌,这是骑兵用的一种圆盾,木质,外面包裹皮革,面积不是很大,有套环,可以套在左手胳膊上,作战时用于抵御箭矢与飞石。
这种骑兵旁牌唐宋骑兵装备较多,明朝略少,但很多军伍也有用,因为旁牌套在胳膊上,不妨碍左手抓着缰绳,右手又空出作战,还有不错的御箭能力,还是很受骑士欢迎的。
还有盔甲。
杨河决定给哨探队、骑兵队装备镶铁棉甲,长身罩甲类型,一样配八瓣帽儿盔,夹袄内镶嵌甲片,钉以铜泡,胸背等要害部位甲片厚实些,估计重二十斤左右。
平时骑兵队棉甲为红,还有臂手也是红色,斗篷也是红色,以后马鬃也会染成红色。
不过若他们出哨,装备会略略一变,不套臂手,减轻负担,不戴铁盔,戴毡帽,棉甲与毡帽颜色也是灰色,配上黑色的斗篷,可以更好的掩藏身形。
这一套等于是哨探队的装备,兼职哨探的骑兵队先拿来用,待哨探队成熟了,就各用各的,各有各的库存。
……
时间很快进入二月。
这日,火器坊。
丁丁当当的敲击声不断,风箱拉着,炉中焦炭烧得通红,热量惊人,很快内中精铁料烧得通红,郁老铁匠夹出来,就在铸铁凹模敲打,因为是手铳的铳管,短而小,一个人就可以。
再看他儿子郁有铁,一样在旁边铸铁凹模敲击另一根铳管,铁锤击着,火花四溅。
父子二人专心干着活,都非常卖力。
现庄中一切越让他们满意,连家中小乖乖郁剪刀,都获得中级技工的待遇,调到兵器坊去淬火,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他们用钢芯做冷骨,不时在合缝处撒上白铜粉,很快铳管卷成。
但他们仍然敲着,不同长铳铳管八棱型,这手铳的铳管,却要敲打得圆滚滚。
不过也没耗费多长时间,测量标准后,很快这铳管的粗胚工序完成。
然后这些铳管粗胚送到张出逊与李天南处,打磨钻膛配装。
仍用钻床,不过摇柄的人,已经换成李天南弟弟李天西,妹妹李竹娘。
内中李竹娘协助李天南,李天西协助张出逊。
“阿妹,注意了。”
李天南取根手铳管固定在铁木台中间,让铳管的孔洞正对着钻杆,然后抺了些菜油在钻头上,李竹娘颇为俏丽,她早已及笄,发上贯着青玉的笄簪,胸前挂着青布围裙,系着,显得干净利落。
她与哥哥配合密切,见状摇动起转柄,那钻杆就缓缓转动起来,很快成为匀速,略有些声响,这是此时机械的毛病,涂了芝麻油作润滑油也避免不了。
那钻杆钻头也换了,适合手铳管的钻膛。
李天南看了一会,就推动活动的铁木台,固定的铳管缓缓移来,很快靠向苏钢的单面钻头,然后钻进去,开始钻膛。
他注意着钻头情况,不时铁木台后移,将铳管抽出来,然后在钻头上涂抺冷却油。
手铳的铳管毕竟短,又有苏钢钻头与冷却油,不多久就钻了一根。
李天南取出端详,他细看孔内情况,满意的点了点头,就是光滑,有如镜面。
那边张出逊也钻着,李天西与他现在配合还算好,但没有李天南兄妹默契,还需要他嘴巴不时叫。
而且,张出逊事多,也不可能都埋在这边钻膛。
比如他也钻了两根膛后,就取了一些手铳管到一边,固定打磨,磨得铳管外端光滑裎亮,又取了丝锥,加工内螺纹之用,手铳,当然就不可能设计成后膛样式。
而前膛枪,此时都有丝转,封闭后膛之用,也方便取出来维护,“丝转,左转则入,右转则出。铳腹既长,如铅子在内或克火门等项,取开后门丝转,以便修整。”
新安庄的手铳,一样要丝转封闭后膛,火器坊已专门打制了手铳用的丝锥,都是苏钢材料精心打制。
就见张出逊取了加工手铳管用的丝锥,扶着手柄,对着手铳管的后膛口就拧进去,再拧出来,内螺纹就加工好了。
然后他取来膛塞丝转,柱体上已经用板牙加工了外螺纹,标准什么也是整体如一,任何一个拿来就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