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顶盔披甲的大将,身边随着数十满脸灰黑血痕的铁甲精兵,亲守于大洞口,便是被贼炮火打垮数丈,添一层,打透一层,筑于七层乃止的垮塌城墙处。
“陈”字大旗在他身后翻滚。
大将默默看着城外流贼越近,腰间重剑慢慢抽出。
还有许多官兵社兵从城上爬跳入各洞口,特别曹门北段心字楼旁一个广丈余的大洞处。
此时站在这洞旁往下边眺望,仍然可以看到内中曲暗幽深的情形,旁边的楼壁上也尤残留朱书,隐隐看到一些字迹模糊字样:“有能夺此洞者赏二千金。”
却是流贼昼夜竭力剜城,于是城上分中掘透其孔,以砖石长枪击刺,贼不能存。
巡抚高名衡更于城上凿横道,听其下有声,用毒秽灌之,多死。
不过此心字楼下掘洞颇大,毒秽灌之无用,守兵在城上掘透直通此洞,然贼在内死据,兵莫能入。
于是巡抚悬二千金置洞口悬赏,有朱呈祥者,领百余好汉,先用柴悬入洞中之半,加上烘药,随以多柴填烧,极热,贼不能存,又灌水百余斛,带短刀跳入,最后夺之。
此洞可容兵五十余人,凡流贼掘三十六洞,俱夺下以兵守之。
除防护城墙,这些洞口甚至可为出其不意之用。
便如初八日夜,三更大雪,巡按选奇兵五百,由水门衔枚出,又传令总社,约以暗号。
奇兵过濠后,分数处砍入贼营,贼众惊起,奇兵退走濠内,流贼蹑足追来,各洞兵齐出,断贼归路,奇兵又复回,合杀一处,共斩贼首七百八十三级。
开封血战多日来,各处洞口也是敌我双方绞肉争夺的焦点。
此战流贼必夺洞,官兵也必守洞。
……
雪哗哗而下。
流贼人海依然越近,他们铺满大地,在他们浩荡的饥兵步卒阵列后面,众多健牛还拉着火炮,多是大铳狼机,用弹三斤至五斤,有效射程一二里,沉重非常。
这些炮原多为各府城州县守城之用,此时也拉来,不过不多,只有十几门。
更多的是小铳狼机,用弹重半斤至一二斤止,打一里多,或不到一里,火力略轻,胜在轻便。
而且也看对什么目标,对城墙略微,但对盾车人体……
戚继光曾将他车营小铳狼机分为多号,一号佛郎机长九、八尺,口容铅子每丸一斤,用药一斤,打一里有余,人马洞过。
二号长七、六尺,口容铅子每丸十两,用药十一两;三号长五、四尺,口容铅子每丸五两,用药六两;四号长三、二尺,口容铅子每丸三两,用药三两半。
还有五号,长一尺,口容铅子每丸三钱,用药五钱。
除了五号,便是四号佛郎机炮,每弹丸重三两,用药三两半,都超过西方最重型的滑膛枪大斑鸠铳。
大斑鸠脚铳需要脚架支撑,形似鸟脚,其弹重一两八钱(68克),以火力恐怖闻名,但也比不过四号佛郎机。
而且这类佛郎机,多是小猎鹰炮类型,射角可负二十到四十五度,炮口可旋转角度三百六十度,非常灵活实用,嘉靖年间兵部尚书汪鋐,就请铸这类佛郎机千余,发于九边。
他认为这种佛郎机下有木架,其机活动,可以低、可以昂、可以左、可以右,乃城上所用,守营门之利器也。
所以小猎鹰炮类型的佛郎机在大明非常多,不独九边,腹地也普遍使用,时多称百子铳,除打实弹,更打霰弹。
李自成等一年多来,连陷多城,特别内有洛阳,南阳重城,除内中缴获的非常老式,没有改造的“威远炮”、“叶公神铳车炮”等弃之,重千斤以上的大铳狼机缴获十数门。
小铳狼机更缴获一百多门,特别内猎鹰炮样式数十门,有车轮式,有非常沉重四脚木凳样式,但炮口都非常方便的旋转。
流贼炮手用这种炮时,于一百多步,二百步外的炮台上,持着长长的挽柄,对着城头不断上下左右调整轰打,就给守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他们甚至痛恨流贼小铳狼机超过大铳狼机,因为小炮更准确更灵活,只要被炮子打中人体,都是一炮两断的结果。
打盾车什么也只是等闲。
此时流贼炮队又出动,为了保护火炮,素来夹在大队当中。
然后火炮车队后面,又是无数奔腾呼啸的马兵。
这些人也更为精锐,很多人骑术精湛,这天天骑在马上,马术不好也好了。
他们颇多的人穿着蓝衣,除斗篷外,也多戴红缨毡帽。
他们跃马奔腾,监督的,却是前方周边的步卒兵马。
这便是流寇各营的制度,生命一层一层的掌控。
风雪中,潮水般的流寇涌向前方的城池。
他们兵马如海,一直蔓延到离城五里的土堤处。
然后,还有源源不断的人从土堤后涌入。
这土堤,原本是汴梁的外城,明时废弃,原城墙就充为防护洪水的土堤。
又离土堤北面二里处,就是宏伟的黄河大堤,计开封城池,北面距离黄河七里。
此时黄河早成悬河,浩荡汹涌的河水悬在头上,眈眈虎视下面广阔的平原,还有南边不远,那城周数十里,雄伟非常的开封府城。
十数丈宽的土堤,甚至更远的黄河大堤上,此时又密密聚着众多马队。
这些马队更为精锐,大部人穿着厚厚的绵甲,颜色为蓝,那绵甲极厚,似乎矢炮都不能入。
很多马贼身边还不止一匹战马,甚至各马蹄用布帛包裹来保暖,却是贼营中的老营骁骑,他们也是真正的骑兵,不比各营的马兵,许多人还是骑马步兵。
他们策在马上,漠然看着前方,残忍嗜杀的气息蔓延。
放眼看去,各贼也多披蓝色的厚棉重甲,却是此时闯营的标志,以蓝为贵。
“衣服尚蓝,故军中俱穿蓝,官帽亦用蓝。”
这或许是牛金星,宋献策等文人投奔后游说的结果,依五运说,明朝为火德,取以水克火之意,不过李自成最后改为尚蓝。
特别其进入湖广,甚至建立大顺后,除文官与将领仍着蓝衣外,各营旗帜军服又有所改变。
便如攻打京师时,当地官员就对李自成的后营与中营兵马有不同的见闻。
“贼反炮攻城,轰声震地。贼衣黄甲,四面如黄云蔽野。”
“……顺军俱白帽青衣,御甲负箭,衔枚贯走。”
大体上定制后,李自成立各营旗帜服饰,定前营为黑色、后营为黄色、左营白色、右营红色、中营为青色。
不过土堤上密集的马队中,由东往北,各马贼身上衣饰渐渐由蓝转红,却是罗汝才营中,马队多着红衣。
此时李自成自称“奉天倡议大将军”,罗汝才自称“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正是蜜月期的时候。
不过李自成在发展,罗汝才同样在发展,甚至到后期的时候,罗汝才兵力非常可观,“有马兵五哨,每哨三千,步兵三四万,并厮养不下四五十万。”
这么多兵马,就算罗汝才低头承认李自成的领导地位,折节下之,听其号令,依然引来杀身之祸,最后麾下辛苦积攒的兵马,尽为他人作嫁衣。
此时二人仍然亲密,相须若左右手,他们合力攻打开封,一打东门,一打北门。
二营密集的马队骁骑驻马土堤押阵,土堤后,源源的步贼继续不断进入。
因封锁城池的考虑,原本较为平缓的,有黄土大道可通各城门的土堤处,眼下已皆削平如壁立,只留一些小道,流营昼则下去哨探攻打,夜则以草塞之,以防城内有人出入。
土堤上,一条小道旁,对着曹门方向,远远一杆大旗在风雪中飘舞。
白鬃大纛银浮屠,旗高数丈,旗缨雪白,皆用马鬃而制,旗杆银白,皆用白银所制。
大旗附近,皆是骁骑,个个倅马三四匹,精悍非常。
大旗前方,一群蓝衣剧贼簇拥着一戴白色毡帽的汉子,这汉子魁梧,眇一目,满腮虬髯,身着蓝色箭衣,系着破旧的大红披风,身旁还伴着几个文人打扮的人。
他左眼瞎了,然完好的右目,顾盼间就满是锐利的精光。
他策在马上,腰杆在寒风中挺得笔直,猎猎寒风,不时卷起他的披风大氅。
他目光冷漠,只是看着源源从小道踏入的人马。
身旁各剧贼随他看着,个个眼中,都是冰冷无情的味道。
这汉子看了一阵,目光又转向后面,土堤后贼寇如蚁,依然源源涌来。
他们来源处,就是土堤后几处极辽阔,极广大的营寨,那内中的窝铺无边无际,单单飘着闯字旗号的营寨,那营地就广达八九里,长达二十余里。
他们每夜发喊鸣更,就是火光不断,有若不夜之城。
看了一阵,这汉子又看向前方五里处的开封城池,神情似若有所思。
雪花飞舞,寒风猎猎,潮水般的流贼依然涌动。
他们涌向开封城,即将开始第二十天的攻打。
今日,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这就是李自成、罗汝才联军数十万人围打开封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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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七日,杨河前往县城。
也就在这正月的前几日,在遥远的西面,千里之外,开封府城。
雪落如麻,风雪笼罩雄伟的开封城。
开封是著名古都,到了明末,更是繁华无比,无名氏笔记《如梦录》曾言:“满城街市,不可计数,势如两京。”
开封除了繁华,城池设备也非常坚固,宋金有内外两层土城,明太祖立大明,废弃外城,只用来防备洪水,称土堤,离城五里,然后在内城大兴土木,全面包砖。
明时开封城墙,高五丈,有敌楼五座,俱有箭炮眼,有大城楼五座,角楼四座,星楼二十四座,俱按二十八宿布置。样铺十座,窝铺五十四座,炮楼十座,周围四千七百零二丈,垛口七千三百二十二。
然后开封有城门五座,东门称仁和门,俗称曹门;小东门称丽景门,俗称宋门;南门称南熏门,俗称南门;西门称大梁门,俗称西门;北门称安远门,俗称北门。
五处城门,共铁裹门五十扇,城门外还有护城河,口宽五丈,底宽三丈,深二丈。
这是一座坚城。
要攻打开封府城,素来不是什么省心省力的事。
然此时,不止一次有人打这座坚城的主意。
雪花沙沙的声响,夹着腾腾的硝烟,有若氤氲雾茫,还伴着轰隆隆的炮声。
曹门的关厢已成废墟。
这是开封的大东门,汴河所过之处,货物通行繁华无比,这处的城楼,瓮城有门三重,内南北二侧各一水门,城门、水门约有十扇铁裹门,然后外面就是环城的护城河。
曹门通曹州得名,又是开封城东西交通咽喉要道,还有水道,城门外的关厢自然鳞次栉比,屋舍商铺一直蔓延到外城土堤旁,但此时都成一片片残砖断瓦。
很多被摧毁的舍屋中,此时仍然不断冒着青烟。
不但如此,从曹门到北方的城墙下,壕沟边,还密密麻麻皆是死人与散落的兵刃器械,便是大寒天气,依然尸臭味冲天,混着种种奇奇怪怪的味道,中人欲吐。
这些尸体,形状各异,很多是被火炮打死,还有被药油烧死,各尸体扭曲狰狞,显然临死前经历了非人的,难以言说的痛苦。
却是流贼攻城时,砖石不能击者,守军就在悬楼上,用“万人敌”投掷,或用芦柴投向贼寇登城所在,伴之烘药与烈油,烈焰弥天,贼寇被活活烧死无数。
攻城多日来,自曹门至北门,环垣十余里,火烧昼夜不息。
甚至北门瓮城之所在,此时仍然焦臭冲天,各种扭曲形状的焦黑尸体触目可见。
却是去年腊月二十四日,流贼攻打北门,门外有督师丁启睿麾下三千兵,自南阳赴汴,就在濠边筑垒防守,然流贼至,一战辄败,兵悉降贼,北门瓮城立时为贼所据。
甚至当时还有贼兵从瓮城下爬到城头上面来。
紧急关头,加衔都司李耀率数十精兵,各持大柳橼,将流贼尽数击落城下,然后知县王燮下令火攻,众炬齐抛,敌我不分,将拥挤在瓮城内的人全部烧死。
当时挤在瓮城的人众多,然不论官军还是流寇,统统葬身烈焰,死者不下数千人。
这些人都被活活烧死,此时观之层层叠叠焦黑的尸体,依然触目惊心。
在曹门处,壕沟边,还颇多裸身妇女的尸体。
她们或身体断成两半,脏腑尽流,或身上被打出大洞,死鱼似的眼睛只管望着天空,具具尸体僵卧雪中,鲜血流尽,身下的血水更凝结成冰,惨不忍睹之极。
却是正月初一日,流贼摆用阴门阵,驱妇女赤身濠边,望城叫骂,意泄城内火炮。城上急用阳门阵,令僧人裸立女墙叫骂,再以火炮击之,打死被驱妇女无数。
满目惨烈,断发满地,尸横遍野,黑烟翻滚。
到处是浓浓的血腥味与硝烟味,似乎要笼罩大地。
然步声杂沓,又有无数的脚步踏着残雪而来。
无数张狰狞的脸容。
这是崇祯十五年正月十二日,流寇攻城的第二十天。
开封守军,面对的也是李自成、罗汝才联营约五十万兵马。
史载,此次李、罗联军,精贼约有三万,胁从之众四十余万。
这也是李自成第二次攻打开封。
……
崇祯十四年七月,罗汝才与张献忠不和,率领部众到达豫西南的淅川,与李自成部联合作战。
李自成和罗汝才联营后,准备进入湖广攻取承天,然承天守备严密,三边总督傅宗龙唯恐承天祖陵有失,带领总兵贺人龙、副总兵李国奇部于八月上旬赶往承天。
李、罗二人改变计划,取道应山返回豫地,傅宗龙误以为流贼胆怯,带领部队尾追不舍,然后中了埋伏,傅宗龙被俘死。
李、罗二人夺得大量衣甲器械,收降大批傅宗龙兵士,声势越盛,又攻取南阳后,连攻镇平、新野、泌阳,舞阳、许州、禹州、新郑多个州县,再次兵抵开封城下。
腊月二十三日,李、罗联军到达开封城下后,李自成将指挥部设在土堤外应城郡王花园中,罗汝才将指挥部设在城外繁塔寺内。
吸取第一次攻打开封的教训,李自成将攻打的主要目标放在北门与城东靠北的曹门范围,因为这些地方的城墙略为单薄。
而第二次攻打开封,李自成等人的力量已经膨胀到惊人的五十万。
崇祯十四年二月时,李自成曾攻打过开封,当时其势尚微,“精兵三千,胁从之众不过三万”,然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兵马力量就膨胀到了这个程度。
甚至到第三次攻打开封时,更达到惊人的“马贼三万,步贼十万,胁从之众近百万”的地步。
这暂时不表,也因为第一次攻打开封,李自成等因缺乏大炮吃了大亏,但这一年转战南北,缴获甚多,所获火药器械,大称饶足。
开封作为坚城,火炮器械亦众多,所以此战双方“攻守皆以炮”。
炮火呼啸中,双方皆死伤惨重。
不过显然流寇人多,死得起。
所以连日的血战后,今日又有无数的流贼冒着风雪,踏过已成废墟的关厢街道,踏过厢外凌乱的田地菜地,避过曹门南北隅数十顷苇城险地,越过遍野的尸体。
他们咬着牙,狰狞着脸,漫山遍野,踏着满是血与雪的混合物,只往前方逼去。
然后他们很快会在炮火的掩护下,声嘶力竭的喊叫,往前方的城池扑去。
这已经是每日固定的程序了。
而在前方,开封城墙仍然雄伟,然经过连日的攻打,城墙各处伤痕屡屡,曹门附近更有多处墙段损毁严重。
第二次攻打开封,流寇动用了大量的火炮,对守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城墙亦颓圮很多,甚至曹门北段一处城墙都被打垮数丈。
流寇火炮更对这一段猛轰,掩护步兵骑兵的进攻,守军则将王府与各寺庙的门板拆下,加土筑上,打透一层添筑一层,到今日止,已共筑了七层城墙。
还有二门十几里处的城垣,处处可见巨大的洞口,却是流贼竭力剜城,意图挖通城墙,直通城内或是炸毁城垣。
这也是他们此次攻打开封的主要战术。
开封城墙非常高,普通云梯无用,架上就被扥叉撞竿推翻,除非用大云梯,以沉重的铁钩勾住。
然第一次攻打开封时,流贼曾以四十八人舁一大云梯,将抵城下,官兵放大炮击之,俱死,此后流贼就少用云梯战术,而是竭力剜城。
事实上李自成的闯营也更擅长“挖城”战术。
“……自成每攻城,不用古梯冲法,专取瓴甋,得一砖即归营卧,退后者必斩。取砖已,即穿穴穴城。初仅容一人,渐至百十,次第傅土以出。过步,留一土柱,系以巨索。穿毕,万人曳索一呼,而柱折城崩矣。”
攻打开封多日来,无数的流贼忙碌,他们从曹门至北门,环垣十余里处,已经挖掘了大小洞口三十六洞。
特别于开封城东北角之南,陈总兵汛地之地北,贴城墙外壁更掘一巨洞,广约丈余,长十余丈。
连日来,众贼皆以布袋运火药于内,已约运火药数十石,更已备药线两根,长四五丈,粗大如斗。
除此外,于正月初二日,流贼还离城墙一二百步外,对着一些损毁严重的城垣处,垫松柏为台,筑以土,设立炮台多个。
每台高三丈,广五丈,长十余丈,上可容百余人。
各炮台,每日尽以猛烈的炮火不断轰击城墙。
……
“流贼来了。”
残雪被踏的“沙沙”声,探头城外,又见黑压压的贼寇蔓延而来,漫山遍野,似乎铺满大地。
裹成一团,龟缩城头上,疲惫非常的守军似乎一个个苏醒过来。
他们掀开身上满是积雪残霜的棉被毡毯,在军官喝令下,喊叫着,提醒着,操起身旁的兵器,有条不紊,就倚到城垛后,或跳入残破的悬楼中防守。
甲叶兵器的撞击声,奔跑的脚步声,各人的喊叫声音,死寂的城头似乎一下子就活了过来。
连日血战,守军们个个神情都非常疲惫,战暇时他们倚在城头养神,安静无声,只任由沙沙雪花将他们飘落覆盖,恍若一个个雪人。
然此时掀开毡毯棉起兵器,各人疲倦的脸上就展露出杀气与戾气,有若一头头猛虎苏醒过来。
守御开封的多是新任总兵陈永福的正兵营,作为营兵,他们很多人都有披甲,此时多是暗甲,铁叶镶嵌在棉甲内层,他们穿着对襟棉甲,戴着铁盔,上面飘扬着红缨。
各人钉着铜钉的棉甲深红,很多人外面罩着毡衣斗篷,此时不论斗篷棉甲,皆是斑痕屡屡,或是鲜血,或是泥土,或是残雪,却给人以一种强烈的肃杀之气。
营兵,算是大明最正规的职业军人了,若心中敢战,其实战斗力颇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