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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难民

这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老者满脸皱纹,身上衣物千疮百孔,空洞的眼神透露着对生活的绝望,少者孩童也是形容枯槁,四肢干瘦有若骷髅。

每个人都面有菜色,虚弱不堪,衣不蔽体。

原来是一群难民,先前没看到,却是被圩墙挡住。

这群人似乎早到圩子外面,也看到了内中的袅袅炊烟。

但别的方向没有吊桥入口,虽外间有倒塌的圩墙可以进入,但同样心下警惕犹豫,正争论要不要派个人先进去探探,猛然看到杨河几人,一样大吃一惊。

这些人顿时露出戒备的神情,妇女小孩更个个躲到男人身后去。

双方都在戒备,随着渐渐接近,那方看到这边似有一个读书人,还有两个孩童,不类坏人,稍稍放心些。

杨河同样心下稍安,听他们口音类似,可能是同一个里甲逃荒的百姓,而且内中还妇女小孩居多,个个有气无力,虚弱非常。

他还在内中看到一个读书人样子的人,四五十岁,头发花白,戴着懒收巾,穿着满是补丁的长袍,一脸的皱纹,神情沧桑之极。又有一个戴着瓦楞帽,神情中有几分官府中人的味道。

几个满脸尘土的孩童躲躲闪闪的躲在他们身后。

看这群人有数十个之多,男丁也有十几人,都提着木棍,杨河心下警惕,也没有兴趣和这些人多说话。

他目光在懒收巾与瓦楞帽身上转了转,说道:“大臣,我们进去。”

杨大臣手持铜棍,对那边狠狠的瞪了一眼,大声应道:“是,少爷。”

他持着铜棍,一马当先向吊桥走去。

那边一阵骚动。

其实看到杨河的样子后,那懒收巾与瓦楞帽已经想过来攀谈,只是看杨河神情冷漠,却是不敢过来。

懒收巾是一个读书人,知道杨河的打扮意味着什么。

那代表一个十七八岁的生员,放眼整个大明,能在这个年纪夺得功名的人也是寥寥无几,懒收巾活到四十多岁,却连一个秀才都没考上,份外知道这份功名的厚重。

而且杨河举手投足中带着一股威严,虽然也有些蓬头垢面,但却掩盖不住那种气度的凌然。

他手持利器,看起来又文武双全,就更让人敬畏。

他的仆童看起来也不是等闲之辈,所以二人想上来说话,却又不敢。

不过见杨河带着两个孩童进去后,一群人都不知觉的跟上。

这个时代读书人往往有主心骨的作用,特别一个书生打扮,还是有功名的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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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四人就起来了,昨晚杨河已经与杨大臣商议好,四人沿着睢河岸边走,一直走到睢宁去,然后到宿迁,看看运河边有没有什么船只,最后坐船到淮安府城去。

然后杨大臣又忙碌的准备,烧饭的锅已经遗失,所以那个陶罐必须带走,他听从杨河的吩咐,烧了一罐的清洁热水装入皮囊,以供四人饮水之用。

临行前四人又喝了一碗野菜汤,周边再无野菜可采。

兔肉杨大臣已经料理好切成小块,若省着点吃的话,倒还可以吃个一些天。

然后四人出了苇屋去,杨大臣身背更大了一圈的包裹,手持铜棍走在前面开路,杨河则手牵弟弟妹妹走在后面。

因为是顺路,杨河打算到前方那小庄子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四人顺着那条干硬的土路一直走,周边全是干硬的地皮,处处龟裂,就算有什么植物,也都是那种茅草杂草,而且样式枯黄。

途中又发现几具干尸,个个形状狰狞,杨河牵着弟弟妹妹远远绕开,一是不愿让小孩看到这种惨状,二他内心总有一种恐惧,害怕自己也成为其中一员。

进入庄子的结果让人大失所望,可以看出庄子早被沿途流民收刮过无数遍,能用有用的东西全部被带走了,连水井水池都找不到。

杨河看着这个小庄,满眼的荒草,到处的断垣残壁,庄子内甚至还有被火焚烧过的痕迹。

周边倒有一圈矮矮的寨墙,只是破损严重,特别西面垮了一大片,可以看出一些战斗的痕迹,似乎有敌人从这边攻入庄子,然后摧毁了里面的一切。

外来敌人是谁?流寇、土贼、兵匪,都有可能,甚至一些庄子还会相互火拼,掠夺口粮与资源。

失望的离开这里,几人继续往下游走去,然后感觉沙壤地多起来。

这种地的路面极其恶心,晴天尘土漫天,走一会儿就让人蓬头垢面。雨天则泥泞无比,烂泥甚至会到人的腰部,因为土壤疏松,还非常容易发生塌陷。

越往下游走,越有这种现象,风一吹来,漫天的尘土,给人感觉似乎到了荒漠中一样。

这也是因为黄河频繁决口的缘故,带来了大片大片的流沙礓砾。宿州这一片还好,下游的睢宁是黄河的主要决河之地,境内淤积的沙土可达两丈之深。

除了沙壤地,还到处的盐碱地,洼塘地。只是水洼水塘的水大多成为死水,远远的就一股腥臭的怪味,周边还杂草丛生,多成为蝗虫的革生地,往往造成严重的蝗灾。

这也是河水淤塞的缘故,每次黄河暴涨、决溢,就增加了睢河泥沙的淤积,事实上到了清初,注向黄河的老濉河河道就淤废了。

杨河四人不时的绕路,绕开河边的洼塘地,加上这沿河都没有官道,一小时下来也走不了多少里。

四周寂静荒凉,除了枯黄就是枯黄,没有任何人烟,似乎一切都死了一样。

偶尔看到一些流民,个个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状如恶鬼,众人都相互警惕,远远的就各自避开了。

近午时,杨河已感觉腹中饥饿难忍,野菜毕竟是野菜,就算加点肉进去,也最多吊着命,提供多少营养与蛋白质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