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不可失时不在

坦白女孩的身份也不行,宫里的宫女都是高门大户家的女子,她这样的是决计不可能了。

其实能跟在武帝身边,当个太监也没啥,贺盾糊里糊涂的想,因着感激李德林为她一番考量谋划,便认真给他行了礼,道了谢。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会看不出贺盾心有失望,虽是知道他是年纪小不知事,但并不妨碍宇文邕觉得这小孩宁愿当个宦人也想跟着他,加之先前的帝王之气一说,真龙天子这个定论上就重重加了一笔,变得越发笃定真实了。

宇文邕心情大好,朝贺盾招手道,“你过来,走近些让朕看看。”

哈。

沐浴龙恩了。

贺盾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又离了点距离站定了,实在是她身上脏兮兮的味道不好闻,熏到偶像就不好了。

贺盾这副形态做派,若是个大人,指不定就是个谄臣模样,好在她壳子小,身份又低微,眼里的高兴激动和拘谨就显得特别真诚可信。

宇文邕仔细看了下贺盾的眉眼模样,乐道,“公辅言之有理,你真是太小了,小胳膊小腿的,来宫里伺候,还要旁的宫人照料你,不若学些拳脚功夫,先把身体练得壮实一些再说。”

宇文邕说着见小孩眼里是明晃晃的失望之色,朗笑出了声,一手撑着膝盖,一手往贺盾左后侧一指,笑道,“朕给你指个好去处,你与阿摩年岁相当,去给他当个玩伴,短不了你吃穿不说,还可习文习武。”

她又不缺吃穿,习文习武她自己也可以学。

贺盾心里真有些失望,这大概是能跟在宇文邕身边唯一的机会了,还是没成。

宇文邕平日军务政务繁忙,让这小娃来见不过看在李德林的面子上随口一提,倒不想这小娃有些意思。

就是不知相面之术是真是假,比那名士来和又如何。

宇文邕看了眼杨家父子,点点贺盾,又接着笑道,“隋国公不凡,阿摩也不差,你跟着他们父子俩,将来定是能出息的。”

“还不快谢过皇上恩典。”

贺盾还没说话,李德林和那名深沉俊挺的武将先一步开口了。

“二月谢过皇上。”贺盾只得跪叩圣恩。

“杨广谢过皇伯父。”杨广也叩谢圣恩。

贺盾便也知道那名样貌非凡的武将是谁了,杨广的父亲,隋文帝杨坚。

史书记载杨坚深沉大度,品貌不凡,目光威射,乃是人君仪表,果然不假。

这时候也不能东张西望,贺盾纵是再想多看一眼,宇文邕摆手示意他们出去玩,她也只能跟着杨广退下了。

杨广在前面走得大步流星,少年肖其父,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深沉持重。

贺盾小跑着跟在旁边,跟了好一会儿跟得气喘,知道他不高兴,便有些踌躇,等四周没人了便问道,“公子,小奴回去养马了?”

皇帝赐下的东西都是恩德,纵是不喜,也不能明着问的,贺盾就有些瓮声瓮气。

杨广斜扫了贺盾一眼,他倒不是就缺这么个玩伴,只昨日他又是银钱又是差事收买过的人,方才一开口就求着去伺候皇帝,压根就没有对他死心塌地。

这件事他多少是盘算漏了。

杨广也不多言,只说了句跟上,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往自己的营帐去了。

随军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杨勇又是太子的伴读,皇帝恩宠,几个小子就住同一处,杨广示意门口候着的近卫带贺盾去换身衣裳,自己先掀帘子进了里面。

满营帐都是药膏味,宇文赟和杨勇难兄难弟,正一左一右在榻上趴着,军医在处理伤口,这板子挨得不轻,两人时不时哀嚎几声,此起彼伏听着就让人想笑。

宇文赟见杨广进来,忙示意军医护卫都退下,“让阿摩给本王上药,你们都下去。”

营帐里便只剩下了他三人。

宇文赟几乎立时便露了原型,撑着要爬起来,脸色很不好,都有些扭曲狰狞了,半是疼的半是气的,“本王不过是去看一眼,就要把本王打成残废!大军得胜,旁的军士能大碗喝酒吃肉,凭什么本王要滴酒不沾!”

宇文赟越说越恨,口不择言,“说本王当不得太子要废了本王,老贼倒是当真废一个看看!”

杨广正净手,盆里的水被撩得哗啦啦响多少将太子殿下的话掩盖了一些,心里只道一国储君身在军中不以身作则不说,反倒想着亵玩亡国之女,皇伯父治军严格,偏要往刀口上撞,吃板子也是意料之中。

照着以往的惯例,若不是顾念着儿子北上出征攻打吐谷浑,皇帝下手只怕更狠……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杨广心里想着,回到榻边拿了药膏,一边听吩咐给宇文赟擦药,一边朝营帐门边抬了抬下颌,示意大家都往外看一看。

旁边杨勇也生怕太子再说出些什么浑话,忙急急道,“哎哟我的太子爷,您快躺好罢,五日后便要启程往西北去,路途遥远艰辛,得乘现在养好伤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