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珍珠高兴了,就有人不高兴。比如司棋。

她外祖母本是大太太的陪房,又自恃是大太太亲自给二姑娘选的,就是巧云也不大放在眼里。眼见着二姑娘越来越器重珍珠,能高兴才怪。她不说自己性子泼辣,与二姑娘那棉花一样的性子难和。倒总以为是珍珠抢了她的位置,自然有意无意地踩起珍珠来。

珍珠对此倒不在意,反正现在二太太与二奶奶不大待见她,还不如少出头的好。巧云有时恨她不争,她也只拿自己不会说话,怕失了姑娘的脸面做回复。

惹得巧云有些恨铁不成钢:“明明是你为大太太做的里衣,何必让那个小蹄子拿去讨巧。”

珍珠只笑:“管是谁拿去的,反正大太太总得记着姑娘的好。”

巧云一想,倒也有道理。王善保家的是司棋的外祖母,这里衣由她拿过去,那王善保家的只有说好的。要是别人拿过去,可就说不定了。大太太得了孝敬,对二姑娘更加和善上几分,两人见了也能说上几句话,再不是以前只是一个问安一个说好就完了的局面。

“这事儿算你有理。可是往宝玉屋里送东西,那可是有赏钱的事儿,怎么你也不出头呢?”巧云想不明白。

“姐姐有什么想不到的。”珍珠一边做着针线,一边说:“宝二爷一向只爱漂亮,我这嘴脸哪儿敢到他跟前现眼?”

巧云大乐:“你这丫头,平日不声不响,说起话来却一句是一句。”

珍珠装乖:“本来我就没有司棋长得好。”

恰司棋看见她们在一处说话,要听听有没有背后说自己坏话。不想竟听珍珠说自己长得好,倒是意外之喜:“既然你这样说了,今年端午节,就让你回去吧。”

巧云就笑道:“你也是个眼皮子浅的,让她一句话就给糊弄过去了。”

可是司棋也有她的道理:“平日哪怕她在我面前说上一万句好话,谁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刚才在背后还肯夸我,才算真心。平日我只当她心里藏奸,谁知竟是我错了。今后有什么事,我只不与她争就是,全当想歪她的赔礼。”

这理由可真有司棋的风格,珍珠与巧云只能沉默。

由于司棋的主动让步,珍珠在离家三年后,第一次回到家中。她不记得原著中提到过袭人的父亲,不过这一次她却看到了。一个羸弱的中年人,脸色苍白,腰已经弯了下去,头向前探出,好象一直在找什么东西。

相比父亲,珍珠的母亲就显得年轻些,也富态些。不过因为家里日子不好过,总有一丝悲苦在脸上划过。倒是花自芳,这几年在饭铺里很学了些眉眼高低,见了珍珠,立刻接下她手里的东西,把她让到屋里。

屋里有些暗,窗子上糊的纸已经暗黄,墙也多年没刷过的样子。并没有什么摆设,除了一铺大炕,地上只有一溜掉漆的红油柜子,上面也有些掸瓶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