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泉的脸色与躺在地上的人一样白，但他的眼眸中满是坚持，他说:“别杀人。”
景仁突然笑了。
然而这样的景象放在躺在地上的人眼中，却是黑虎张开了血盆大口，他双眼一闭，终于如愿以偿地晕了过去。
在他身前，林长泉却看懂了景仁的表情，他没有退后，又道:“你笑也好，怨也好，只是别杀人。”
景仁的身形骤然缩小，他化成人形，偏着头，以困惑不解的眼神看向林长泉，很多年来第一次同林长泉意见相悖，他道:“可是他们想杀你。”
林长泉闭了闭眼睛，道:“方才这个人只是站得最靠前罢了，他没有攻击过我们。”
景仁却又问道:“那我可以杀了方才动手的人？”
林长泉没有回答，良久，他叹了一口气。
景仁看出了林长泉的态度，他的神情一瞬间微妙无比又自嘲无比，林笑站在他身侧，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里，景仁曾经用近乎极端的方式测试他，看他是否会对林长泉忠诚。
这么多年来，景仁想将最好的一切全都捧给林长泉，想让林长泉诸事顺遂事事平安，想要为林长泉清除所有挡路的人，但他唯独没有意识到，林长泉并不想要他给的这一切。
景仁突然敛眉，然后扬声道:“苍山派的人听好了，勾结妖族的人是我，杀死掌门的人是我，而林长泉是你们的新掌门，如果有人对此有疑义，大可以来找我。”
林长泉愕然地看着景仁，而周围的所有弟子视线游移，他们看一眼林长泉再看一眼景仁，在看到景仁不耐烦的眼神后，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于是所有人向林长泉拜倒道:“参见掌门。”
景仁笑了笑，一直面无表情的人在这一天神色突然丰富，这个笑容像是讽刺，又像是对眼前的一幕当真满意，然后他扭头看向林长泉。
林长泉看着他瞳孔中未消的怒火，心中一慌，他连迈几步追了上去，却看到景仁的身影转瞬就消失，只留下一句:“不必再见了。”
林长泉呆呆地看着景仁消失的地方，心说这个人还真是决断，决断到让他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可是他转而又想，他又能如何挽回呢？告诉景仁自己愿意同他浪迹天涯吗？可是他愿意如此，景仁却不见得能忍下今日的怒气。
妖族与修者，和善与冷酷，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两个极端，苍山那段时日弥足珍贵，却注定了不可能持续到永恒。
林笑站在林长泉身后，看着自家少爷苍白到一丝血色都没有的脸，心中沉沉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