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他不自觉地向更靠近尊主的地方游去,游动的时候他的尾巴搅动水面,发出微不可闻的水声,他却敏锐地感觉到卧房中的气氛陡然一变。

浓重的杀气突然凝结在房间中,无尽的威压让此时只是一条普通锦鲤的喻言墨甚至感到生理的不适,他连忙停住了动作。

然后他就看到尊主翻身坐起,同时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抓过鬼面扣在脸上,速度快到让人来不及看清他的容貌,这一连串动作既快又准,仿佛他方才的熟睡只是看者的错觉。

尊主佩戴好鬼面后赤足下床,扫视四周,面具都遮挡不住他凌厉的视线,他着重凝视着喻言墨的方向,甚至抬手放了个检测法术,得到一切如常的结果后才松了口气般重新坐回床边。

然后他就像是对这一套操作已经习以为常一样,熟练地扯下鬼面,重新背对着喻言墨躺下。

喻言墨看着他整套耗时仅两分钟的动作,心底的情绪复杂得让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就在纷繁的思绪中度过了一个夜晚,终于等到朝阳升起的时刻,淡金的光芒洒进了卧室,喻言墨游到阳光能照耀到地方,终于觉得心中涌动的情绪散去了些。

没过多久,他听到了尊主起床的声响,对方竟然在前去洗漱的路上都带着鬼面,一头散乱的发丝配合那张妖异的面具,满满的反差。

喻言墨突然发现自己的吐槽能力终于重启了,他由此确定自己的心态也已经调节完毕,便游到了最靠近洗漱房间的地方,等待着尊主出来。

他等来的果然是一个一如昨日白天一样,穿着整齐气势阴冷的尊主,喻言墨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心底更深处,却是细密的疼痛。

就在喻言墨纠结于自己的想法时,尊主却在环视卧房的时候,注意到了他。

尊主看着他顿了一下,喻言墨被他森冷的视线直视着,心底竟不由地生出几分退意,喻言墨十分确定如果自己此时是人形,全身的汗毛一定已经起立敬礼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尊主的视线却柔和了些许,虽然依旧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却起码让喻言墨不再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

尊主偏了一下头,语气中竟带着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的笑意:“还真是条傻鱼。”

喻言墨噎住。

这是他短短两天之内第二次被人叫傻鱼,尤其是这次叫他的人还身份特殊,他心中所有的复杂情感顿时消散,一瞬间甚至有点想磨牙。

但他左右看了看,却突然明白了河伯与尊主说自己傻的原因,这间卧房内虽然有水族箱,但除他之外的所有鱼应当都慑于尊主的气势,根本不敢进入这间卧房。

唯有他,以一往无前的势头先是游上苍山,又一头撞进这间屋子,成为了几年来这间卧房里除尊主外的,唯一的活物。

尊主似乎因他的存在而愉悦了几分,竟几步走到他的面前,伸手覆在了他正前方的琉璃缸壁上,喻言墨还没来得及想出正常的鱼此时该前进还是后退,就感觉到缸壁突然出现一道缺口。

与此同时,一个同样由琉璃制成的通透小鱼缸出现在尊主另一只手中,喻言墨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被一团水球包裹着飘进了小鱼缸里。

墙边的水族箱重新恢复了完整,而喻言墨躺在崭新的小鱼缸里,觉得自己有点懵。

尊主单手抱着小鱼缸走出卧房,在门外,昨天曾出现在议事厅的雨卓已经在等候他,雨卓看到尊主手中的鱼缸后一愣,随机露出了笑容。

雨卓欣喜道:“尊主又找到合意的鱼了?”

喻言墨心中突然响起了警铃。

尊主却只随意而冷淡的点了点头,冷漠道:“希望这只能活得久一点。”

喻言墨从这短短的两句话中,得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结论——尊主之前曾在小鱼缸里养过别的鱼。

喻言墨短暂地陷入了疑惑,他思索着自己是应该哭诉尊主竟然在外面有别的鱼了?还是应该笑眼下他竟然成为了自己的替鱼?

终究,他只是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声,感叹着经过了这么久,他终于还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此时,雨卓问道:“尊主今天要带着鱼缸出行吗?”

喻言墨敏锐地感觉到雨卓加重了今天两个字的发音,这样看来,尊主今天似乎有什么特殊活动。

尊主自雨卓身旁走过,淡淡道:“无碍。”

雨卓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尊主手下唯一的一位似乎不那么脑残粉的妖还是放弃了挣扎,秉持着尊主做的都对的原则,没有再劝,顺从地跟在了尊主身后。

喻言墨在小鱼缸里甩动着尾巴,他此时处在琉璃鱼缸中,可以不受阻碍地看清外界,因此他一路观察四周,发现尊主正在以很隐蔽的路线向山腰迷雾最浓重的地方走去。

喻言墨对于他要做什么依旧一头雾水,只能看着尊主不停确定方位,他似乎正暗合什么阵法的走势移动着,终于,一个时辰后,尊主与紧随他之后的雨卓站在了一道石门前。

雨卓问道:“我们到了?”

尊主颔首。

雨卓点了点头,突然将双臂伸直在身前,然后重重一击掌,他的额角猛然涌出汗水,手腕那道与河伯同款的黑色纹路却如同突然活过来般,散做一团墨色渗入他的皮肤。

雨卓苍白的面色恢复了些,似乎是从那道纹路中获得了法力,他深吸了一口气,双臂渐渐分开到身侧,而在他的两臂间,竟然凝出了一团白光。

雨卓做了一个推的姿势,那团白光就向远离他的方向退去,同时极速扩大,直到露出被包裹在光芒中的三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