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踏出一步,想要去看看院内战况,第二步却踌躇着久久没有落下,他心知自己的实力远不敌母亲,担心进入院中反而会添乱。
他纠结得嘴唇都要咬破了,终于还是决定冲进去看一眼。
秦秋茗疾跑几步,与秦楠擦身而过时,他却像是被绊倒了一般,突然踉跄一下,整个人直直地朝地面栽去。
喻言墨心中一惊,心说都到这种紧要关头了,秦秋茗竟然还有闲情来碰瓷?
可下一秒,他整条鱼却突然一僵。
他看到秦秋茗砰地一声跪倒在地,左肋处凭空出现了一道狭长伤口,沾染着魔息的伤处皮肉外翻、鲜血淋漓,秦秋茗茫然地抬手想要捂住,手指却在眨眼间就被血污浸红了。
分魂独魄修行得不到家时,本体与分魂间会相互影响,一个受的伤在另一个身上也会浮现,看现在的情况,毫无疑问的,是秦秋茗守城的本体重伤在一道魔咒下。
而在不能有片刻疏忽的激烈战场上,一道伤口往往意味着更多攻击会接踵而至。
“唔!”
秦秋茗闷哼一声,手指因疼痛痉挛般地抖动,又一道深可入骨的伤口浮现在他肩头。
秦秋茗的额头汗湿,眼睫颤动,他以气声艰难开口道:“北城门求援!帮我……去找母亲!”
秦秋茗逐渐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滑落在地,他无力地咳嗽着,血污弄脏了平素最爱干净的小少爷的面庞,顺着脖颈融入衣衫,那件绛红的衣袍上撕裂了不知多少道口子,让他看上去狼狈不堪。
又是几道伤口纵横出现在他消瘦的身躯上,其中一道甚至贯穿了他的腰腹,他因失血而苍白的嘴唇张合了几次,发出几声无力的:“疼。”
当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他心知自己本体受的伤已经太重,重到不可能愈合了,然后他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一股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秦秋茗呕出一口血,艰难道:“再帮我告诉母亲,秦秋茗,死战至最后一刻,没有……令她失望。”
少年人的嗓音虚弱颤抖,不凑到嘴边几乎听不分明,可是他的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骄傲。
秦楠垂着眼眸,对他道:“好。”
秦秋茗双眸隐隐发亮,身躯却渐渐透明,他已经没有法力再支撑分魂独魄之术了。
“秦楠。”秦秋茗突然开口叫道。
秦楠同他对视,看见他皱着眉,纠结良久后,有些别扭道:“对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叫秦楠的名字。
却也是最后一次。
月光穿过秦秋茗已经透明无形的身体,不知哪里吹来了一道晚风,那抹破碎的分魂随风散落,如同春日池水上被风吹皱的涟漪,风停后,就再也寻不到了。
颍州城秦家,秦秋茗,死于魔族乱咒。
秦楠与喻言墨看着秦秋茗曾立足的那方土地,心底都有些怔仲。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春芽院中的惨叫声渐渐停歇,秦君华单手持剑,踏出了院门。
他总是打理整齐的长发散乱,黑衣被划破了几道口子,整个人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息,甚至就连脸颊上都划出一道浅浅伤口,沾着几点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