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幸好现在结果还好,秦楠没有真正地堕入心魔,事情没有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言容婉道:“我不会告诉先生这件事,你快走吧。”

秦楠有些惊讶地微一挑眉,对言容婉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开了,他没有忘记自己还要去提醒秦家的修者,有魔族潜入颍州城的事。

路上喻言墨对系统道:“言容婉她之前被娇惯坏了,但幸好还有知错能改的良好美德,不至于到无可救药的程度。不过她毕竟她在三年后会成为温婉沉静的高人气角色,还能同秦楠成为朋友,这样倒也正常。”

系统不解道:“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喻言墨道:“当然是记录我对言容婉的实时印象啊,若不记下来,就凭我现在这个记忆力,她在我心中岂不一直是娇纵的小屁孩形象。”

喻言墨突然想起小时候做过的一道丧心病狂的数学题,问有一个泳池,一边注水一边排水,多久才能把水排空,他第一次看到这道题时疑惑了好久,究竟是什么脑子有病的人会这么做?

当时老师告诉他,数学应用题和实际应用是有差别的,但现在喻言墨却发现,那道应用题在现实中也能用到,只不过是用在了语文领域。

他现在的记忆就是那个一边注水一边排水的游泳池啊!

在喻言墨的疯狂吐槽中,秦楠终于来到秦家大门外,他不想直接暴露自己的行踪,而且月夫人若知道情报是他提供的,只怕也不会信,因此他没有进去,而是写了一封匿名信。

几分钟后,秦家院内,月夫人展开手中那封神秘人送来的信件,面色微沉。

秦君华还没有从春猎营地回来,秦家事务都由她主持,月夫人想了片刻,道:“派人去看看。”

她在秦家的威信丝毫不低于秦君华,很快就有亲信领命下去,月夫人挥退了左右侍奉的人,一个人在屋中沉思了良久,提笔给秦君华写了封信。

一刻钟前,颍州城西城,魔族众人的暂住地中,一众魔族突然感知到强烈的魔息,他们一齐看向府衙的方向,表情狂热得甚至要流出泪来。

他们又一次发现了魔魂的踪迹。

等他们赶到时,府衙旁已经空无一人,但众魔族没有气馁,而是开始了新一轮的地毯式搜索。

与此同时,春猎营地中,秦君华的分魂正在清点幸存者的数量,额头却突然一阵刺痛,他面色一变,遥遥地看向颍州城方向,目光忧虑。

秦秋茗关切地问他怎么了,秦君华敛去眼中的异色,笑着应了声无碍。

而在春猎营地向西几十里的地方,秦君华的本体摸着自己的眉心,面色一沉,御剑向颍州城内飞去,他向来只有平静沉稳和无奈怯懦两种表情的面庞上,竟浮现出几分急切。

齿轮的一格前进了一步,然后整个齿轮都随之转动起来,但此时的秦楠和喻言墨还并不知晓,这些涌动的暗流。

这倒不意味着他们的生活就很轻松,荒原之乱的相关消息就让喻言墨焦虑不已。

春猎后的第三天,漠州城被魔族攻破,守城的修者无一人生还,那位家主几天前还拜托秦君华一定要救回自家的孩子,秦君华侥幸不负所托,他的孩子却再也不可能见到自己的父亲。

据说,那位在雪林中浴血奋战时都坚毅无比的少年哭昏在了漠州城外,是秦君华拉住了试图冲进城的他,避免了更多的伤亡。

又据说,漠州城之所以会这么快就被攻破,是因为城内混入了魔族,之后其余十七城都开始排查城中人员,却因为缺了喻言墨的回溯技能,迟迟无所得。

魔族攻克漠州城后就开始屠城,在城中居民的惨叫声中,鲜血染红了城内的每一寸土地,北境另外十七城中的居民因此陷入恐慌,即使是在最靠近人界的颍州城,都有不少人收拾细软准备逃离。

但那些人却大多在离开城池的庇护后,就死于在外游荡的魔族手中,长此以往,终于再没有人逃走,只是萧条与恐慌却渐渐笼罩了整座城池。

又过几日,魔族一夜之间连破七城,之后另外几座城池的守卫者人心散乱,很快就被魔族找到弱点,逐一击破。

只过了短短二十日,曾经被认为固若金汤的北境十八城便只剩下最后一城颍州,而近千名魔族已经聚集在颍州城外,成兵临城下之势,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座城池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城中的日常活动几乎停摆,西城的居民陷入等死的消极状态,反倒是勾栏酒楼异常红火,似乎大家已经准备好要在死前再狂欢一次。

傍晚时分,秦楠推开自家院门,向外看了一眼。

曾经干净整洁的小巷此时污水遍布,甚至隐隐散发着骚臭的气息,他轻轻一叹,回到屋内。

在他合上大门之前,却听见柔柔的一声:“秦楠!”

秦楠了然地重新推开门,看着易世安从隔壁屋走进自家小院。

他与易世安已经做了快一个月的邻居,对这位少年的了解不再流于表象,易世安是个很善良的人,这些天以来他最常做的,就是把自家的粮食送给秦楠与玉言阁的二人。

秦楠当初离开秦家时走得匆忙,言辰清则已经辟谷,一般都是带言容婉去饭馆解决饱腹问题,因此两人都没带什么食物。

偏偏近段时间城中一片混乱,饭馆大多关张,想买酒反倒还容易些,他们这一行堂堂三个修真者,却陷入了无饭可吃的窘境,最后不得不靠易世安提供的粮食度日。

易世安将手中饭盒放在小院内的桌上,对秦楠笑道:“那我就走啦。”

秦楠点了点头,目送易世安离开。

据易世安所说,他父亲也是一位修者,只是拜入仙门后就很少回家,家中只有他与母亲相依为命,买东西时常有不便之处,便习惯了多囤些粮食放在家里,现在家中的粮食吃不完,便拿来送给秦楠他们。

秦楠三人对他很是感谢,言辰清为了表示谢意,还专门传授了他一套修真的入门功法,易世安为此雀跃了数日,每天给他们送饭时都更加勤快了。

秦楠走到言辰清的屋门外,正准备敲门,却听见里面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言容婉以哀求的语调道:“那秦楠怎么办?”

秦楠敲门的手顿了一下,喻言墨敏锐地开始对系统实况转播。

然后两人听到了言辰清的回答,他清冷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情绪,听上去冷淡而漠然,他问道:“你忘了家训是怎么说的?”

言容婉停顿了许久,才道:“家训为一个隐字,凡我玉言阁成员,都要奉行家训,避世、寡言。”

言辰清道:“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该走了。”

言容婉焦急道:“可是秦楠前日才破障成为炼体后期的修者,若是魔族攻城,他很可能活不下来啊!”

言辰清顿了顿,语气有些低沉地缓缓答道:“容婉,我玉言阁最忌讳违逆天命,可是留在这里,我们几乎一定会触及忌讳,我不想看你死。”

门外,喻言墨终于懂得了他们在说什么。

言辰清来到北境,是为了找天道轩的继承人,他曾怀疑对方要找的是秦楠,但现在看来应当并不是,再结合言辰清曾传授易世安功法,对方在找的是谁就很明显了。

而现在找到了人,言辰清显然准备带人先行离开北境,毕竟外面游荡的魔族对普通人虽致命,对他却几乎构不成威胁,但等魔族攻城时,他却也可能受到波及。

理智上,喻言墨理解言辰清的做法,但情感上他还是希望与自己同住的是天道轩的什么人。

按照登天书中的设定,天道轩中的人虽能看到天道,却不信命,他们谨遵守正的家训,乐衷于行侠仗义,誓要把自己短命的人生活出彩。

玉言阁却不同,暴亡的体质如同一柄悬在他们头顶的剑,若一个人少言寡语能长命百岁,每多说一句话却多一分暴毙的可能,那他十有八九都会像玉言阁成员一样,奉行家训少管闲事。

两个家族的设定在喻言墨脑子里走了一圈,然后他便看到秦楠退了几步,装作对这场对话毫不知情一般回到了院中。

几分钟后,言辰清的房门打开,言容婉红着眼眶出来,神色尽是不情愿。

但再不情愿,她还是只能在夜晚时同言辰清一起离开,隔壁屋子也人去楼空,易世安倒是很善良地将所有粮食都替他们收拾准备好了送过来。

但次日清晨,秦楠抱着小鱼缸站在空荡荡的院落中,还是感到几分压抑。

心态的变化似乎刺激到了秦楠,他变得愈发粘着喻言墨,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程度。

秦楠不知道未来的剧情,他很清楚以自己此时的修为,在魔族的攻城中很可能发生意外,于是索性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时时刻刻不能停下同喻言墨的交谈。

喻言墨感受到了他心中的不安,却没办法直言放心吧你肯定没事你以后还要狂炫酷霸拽地大杀四方呢,只能尽自己所能地多安抚秦楠。

某日,喻言墨同秦楠闲聊时,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和秦楠真像一对末世之前抓紧时间紧紧相依的小情侣。

下一瞬,他猛然呛到一般在鱼缸里扑腾几下,没有同系统转达自己方才的想法。

也唯有在此刻,他才会感激自己现在的泳池型记忆,能让他瞬间忘记自己有过如此可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