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班里学生齐齐望着苏妙, 没有人回答,但心里都在吐槽苏妙行为古怪又多事。对于不熟悉的人或事,大多数人都会保持敌意, 特别是在以为他们刚刚集体破解了件大案的六班。

“这是我们班的事, 这位同学, 你有病吧?”牛菲菲身旁的一个女孩不耐地看向她, “她有前科,就是个小偷, 你还想给小偷伸冤啊!”

被这么多人盯着,苏妙没有丝毫瑟缩,她的表情坦然而自如,像是来六班串门, “所以她是小偷,就因为你这句话吗?你说她是她就是?”

“你这么维护她,是不是跟她分赃了?”

班里又一次炸起来, 有人大声说起邹青上次的偷窃事件,有人向身边人表示着对苏妙的不屑, 钱宏业连喊了几声安静, 才让班里的气氛平复下来。

“既然有苏妙作证, 那就说明邹青有不在场证明, 这件事确实不能就这么下定论。”

“钱老师说的对。”苏妙笑着点点头,“牛菲菲同学说了钱是体育课丢的, 我的作证又说服不了大家, 那好办, 把钱拿去验指纹就好了。”

“钱上的指纹可能有很多,但只要没有邹青的,就可以证明她的清白。”

钱宏业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牛菲菲却连忙摇了摇头,表现出不认同,“这不是浪费警力吗?况且现在钱已经找到了,去验指纹会被认为无理取闹,警察不会同意的……”

“这个没有关系。”钱宏业看一眼邹青,发现她精神状态确实像苏妙说的那样,有点不太对,“我有个朋友是警察,你们在这儿上自习,我拿钱去验一下指纹。”

做教师几十年,他经手不少学生,也见过学生因为心理问题导致的事故,一旦出了事儿,校方,家长,社会媒体,无论哪一方,都会对他施加巨大的压力。

而这压力是他不能承受的。

教室外面邹青还在呆呆站着,钱宏业犹豫了一下,对她道:“你先去心理老师那儿待会儿,或者去操场,这事儿等我回来解决。”

邹青嗯了一声,又沉默起来。

解决了又怎么样?他们那么矛头一致地对准她,六班不过三十多平方的区域里,早已被划分成两块鲜明的黑与白,她坐在暗处,而那些人在光亮下大肆讨论着她的穷困,她的可怜的父母。

她的一小片地方已经不会再亮起来了。

他们只是在维护着他们所认为的正确,他们只会避免八卦被戳穿后带来的恼羞成怒,在他们这么多人面前,她那一点可怜的自尊显得微不足道,根本没人在意。

集体的盲目最为致命。

“还有一个月了吧。”苏妙在她身边说,“还有一个月,高二就结束了。”

邹青郁结的心里瞬间明朗起来,对啊,还有一个月,高二结束,就可以重新分班了。

“跟这些虫子较什么劲呢。”苏妙漫不经心地说。

邹青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她发现苏妙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愤怒,她的眼中只有漠视,对她口中虫子的漠视,这太奇怪了。

“对了!”邹青忽然意识到什么,紧紧盯着苏妙,“你是因为这件事才拉我去找心理老师的吗?你怎么知道……”

“我会算命啊。”苏妙一笑,面里显出神秘的色彩。

邹青没有表现出对这个答案的纠结,因为她有更疑惑的,“那你为什么帮我,还帮到这个程度,当着大家的面……”

“因为你面相好。”苏妙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而且,有件事情我很好奇……”

她转过身,背靠着栏杆,微妙的目光锁定了教室内的牛菲菲。

虽然被身边的人安慰钱已经找到了,不用担心,但牛菲菲的心情却一落千丈。

那个人说事成之后给她十万块,可现在没有栽赃成功,这钱肯定打水漂了……她恶毒地看向窗外,正要搜索邹青的身影,忽然看见苏妙幽暗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她打了个冷颤,目光缩回来。

因为警局有熟人,钱宏业很快带着班费回来。

结果显示,除了写着邹青名字的一张钱,剩下的班费上,完全没有她的指纹。

教室里很快鸦雀无声,课本哗啦哗啦的声音响着,有人埋头开始写作业,有人趴下了,似乎因为长久的学习犯困。

他们永远不会道歉,永远不会。

邹青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地整理自己位置上的东西。刚才那个男生把她书包里的东西倒了出来,课本,笔,水杯,卫生纸,一堆细细碎碎的东西全散落在书桌和地板上,凌乱不堪。

教室里似乎只剩下了她整理东西的声音。

钱宏业扫视了一眼教室,严肃地开口:“今天的事情,我不想追究更多东西,也不想戳穿某些人,到此为止就是最好的结局。大家都快成年了,心思别这么阴暗,毁掉了朝夕相处的同学,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高二要结束了,你给同学的大礼就是这个?”

钱宏业说到气处,喝了口水缓了缓。再看一眼邹青,她的动作没了以前的小心翼翼,坚决而利落地收拾着东西,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钱宏业放下水杯,咂了咂嘴,继续说:“对待本班同学啊,你们甚至没有外班人关心,到时候传出去会是个什么情况呢?大家都会知道,高二六班,有人心思龌龊!陷害同学!说出去我都嫌丢人啊!”

下面还是没有人回应他,反正陷害邹青的不知道是谁,没人觉得他说的是自己。

牛菲菲也在埋着头做题,钱确实是她放的,她也没想到班主任会把钱拿去验指纹,不过那又怎样?她是生活委员,负责收钱的是她,上面有她的指纹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到手的十万块就这么飞了,还真是不甘心啊……

下课之后,钱宏业揣着一肚子怒气出去了。

教室里又响起嗡嗡声,只不过这次以邹青为一个真空带,他们的声音真的压低了下来,以防她听到。

但牛菲菲不一样,她正烦躁没了一万块钱,声音也比其他人大些——

“现在这社会验指纹能证明什么啊,拿东西的时候用东西垫着就测不出来了?班主任说了没她的指纹,也没说有别人的指纹啊,倒像是我们故意污蔑一样,污蔑她有什么好处啊……”

“如果你还怀疑我,可以去报警,我没问题。”邹青冷冷地开口,声音在一片小声嗡嗡中显得尤为清晰。

大家都愣了,谁也没想到邹青会开口反驳。

邹青深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以前因为面对的是班里的大多数,她总是把自己摆放到一个弱者的位置,认为面对那么多人的怀疑和猜测,她一个人的反抗是没有用的。所以她不敢开口反驳,不敢跟他们对视,甚至不敢说自己是清白无辜的。

但苏妙那天的话改变了她的想法。

这样随大流没有自己想法的他们,这样用最恶毒言语挖苦着别人不幸的他们,不过是一群可怜而愚蠢的虫子而已!

她没有做错什么,面对这群虫子,她有什么好自卑怯懦的?

嘭一声把书放在桌子上,邹青坐下,现在,她有了一个新目标——

高三分班在即,为了摆脱这个班的大多数人,她要把自己的成绩稳定到年级前八十,以期进入火箭班。作为班里时常前几的学生,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

第二天早上刚来学校,苏妙就发现自己桌子上多了一个面包和一袋奶,同桌徐明阳告诉她是隔壁班邹青放这儿的。

苏妙没有心理负担地撕开奶喝了,徐明阳钦佩开口:“苏妙,昨天你在六班的事儿我们听说了,真看不出来啊,就你这小身板,还挺杠的,不声不响的就干了一件大事!”

苏妙斜了他一眼,“病好了精神足,行侠仗义不在话下。”

林晓雪今天脸色有点发白,没像往常那么聒噪,等周围几个人闲话完开始背书,她才梦游似的开口:“隔壁班牛菲菲死了。”

背书声照旧,隔了几秒钟,才有人迟钝地反应过来,古怪看着她。

“什么?”大家都以为听错了。

“牛菲菲死了!”林晓雪手指死死攥着书,用气声发出最大的声音,“今天早上我来学校,刚要过马路的时候一辆车直冲过去,把一个人撞飞了,摔在地上脑瓜子都裂了,红红白白的流出来,还有黄的……”

听她说话的人都神色微妙,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害怕还致力于把场景如此清晰地描绘出来。

“脸盖在地上看不明白,但衣服和书包我认得,就是牛菲菲!”

周围一圈人瞬间炸了,书也不背了。这消息很快传遍了班里,教室里学生乱哄哄吵作一团,用干涩贫乏而不可置信的言语表达着自己的震惊。很快,整个教室都开始讨论这件事。

徐明阳看苏妙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伸头过去一看,看到了牛菲菲的名字,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号。

“人祸。”

他听见苏妙口中蹦出来了这么个词儿。

又听见她说:“还是命格改了。”

徐明阳一头雾水地问:“苏妙,你在嘀咕什么呢?”

苏妙把笔放下,把那张纸撕下来揉了揉扔进垃圾袋里,心不在焉地说:“没什么,赶紧背书吧,一会儿早读结束了还有测验。”

徐明阳哎呦一声,想到待会儿测试脑仁儿疼,什么乱七八糟的八卦都抛到脑后了。

班主任开始巡班,教室里很快就充满了读书声。

苏妙一边机械的背书,一边在脑子里想别的事。

邹青和牛菲菲遭到的祸事,都是对她们来说足以致命的,而这件致命的事是人为的,但按照她们命里既定的方向,根本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改命,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这就要求改命者必须拥有算命的能力。

寻常人看这两件事时,可能会想这个人自杀了,这个人出车祸了,但精通玄学命理的苏妙绝对不会这么想。这就像没有外力的情况下球是直线下坠的,但忽然有一天它违背了地心引力在天上飞了一圈再落下来这么诡异。

普通人的命数的是固定且很难发生变化的,但对于懂风水的人来说,改变他们的运势比运球还简单,就是制造一场命里原定轨迹上不会发生的祸事,只不过这会产生一定的代价。

重生之后,以苏妙现在的修为和实力,改命是不怕的。但普通的风水师不一样,他们没有足够的修为,如果随意改了别人的命,等到气数将近那天,很可能会被反噬,不得好死。

仅仅是为了两个普通的中学女生,苏妙想不出有人这么做的理由。

可惜没等她调查牛菲菲,对方就以一种迅猛而恶毒的手段切断了后路。

事情陷入了僵局。

默写测验的时间到了,有几个倒霉鬼被抽出去蹲在教室外默写,苏妙心不在焉地撕了张纸下来,正听着喇叭里女老师的声音准备默写单词,窗户外面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