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从外公的生日开始。
也不对。
多次尝试失败后,萧寰宇想到密码锁极有可能用的是娇娇的生日。
他即刻掏出电话,拨通了章安的号码。
突然,身后传出一声轻笑:“你在找什么?”
顿了顿,那声音又说:“是不是在找娇娇的护照?”
太过熟悉的嗓音,带了点低低的摄人心魄的笑,使得萧寰宇心里猛然一颤,头顶往桌底一磕,疼得他冷嘶一口气,咬紧牙关。
慢慢调转身子回头一看,傅韶略显年轻鲜活的脸,正沾着笑意静静注视他。
他靠在通道口,从远处好像钻来一阵阵的阴风,吹得他的裤管都鼓囊起来。
傅韶就是高高瘦瘦的,但看起来很有体魄感,穿着病号服,估计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都没来得及换上干净的衣服。
萧寰宇还看到他的腹部,正缠着一圈圈的纱布,纱布里隐隐见血,很有可能是傅韶在跑动的过程中用力过猛,造成伤口二次撕裂。
他本来就生得如白玉似的脸,如今更是因伤惨白一片,傅韶盯着他,盯着他的这个好外甥,好叛徒,慢慢地寒了声音:“是不是以为和医生多说几句,就能把我困在医院里面了?”
萧寰宇站起来,恰在此时他的电话也已经接通,能听到章安在那边连续“喂”的声音。
萧寰宇不敢说话,傅韶瞅了他一眼,问:“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想问娇娇的生日是多少?”
萧寰宇的掌心微麻,论姜当然还是老的辣。
但是他是年轻人,傅韶虽然比他有魄力,但他比傅韶的优势实在多太多。
萧寰宇当即决定把电话先掐断,在章安困惑的“喂喂,萧先生?”的声音中,他扭扭脖颈,说:“舅舅,别忘了,我受伤的是一条胳膊,你受伤的可是腹部,还有额头。”
“那又怎么样?”傅韶笑了,笑得眼波轻漾,却封着层层寒意。
萧寰宇看不透他想做什么,但很快他就知道傅韶为什么这么有底气,不仅来源于他的自信,更来源于他的变通能力。
从傅韶的身后,忽然拿出一把搁在墙边的猎-枪,萧寰宇蓦然睁大眼睛,傅韶举着猎-枪对准他的脸,就像是随时能扣下扳机一样。
直到这个时刻,萧寰宇的心里还有一点点的侥幸心理,他扯着唇不屑地笑了一声,扬起下巴看他:“舅舅,不要告诉我,你这把枪里真的装填了子弹?”
傅韶冷冷地看着他,也是没忍住笑:“寰宇,我的好外甥,你倒是玩了一出很好的离间计啊。居然对着我的员工们说,我起码有几个月的时间不会回来。这件事,你说,我该怎么好好跟你算算。”
萧寰宇额角已经渗出冷汗,他不会信傅韶真的敢对他下狠手,但如果傅韶手里的那把枪里真的有子弹呢?他再继续挑衅他,无异于找死。
可……傅韶真的敢开枪吗?
通道上面还有庄园的员工留着,他们肯定很快能听到枪声,到时候制造的混乱不言而喻。
除非傅韶花重金让那些人帮忙做伪证,将所有的证据统统消灭,可他毕竟是傅韶的亲外甥,这是考验血脉联系和亲情的时刻,傅韶再怎么冲动的一个人,应该也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萧寰宇就定定看着他,慢慢往前靠行几步,说:“舅舅,我妈马上要来了,她已经订了机票,她担心你。”
傅韶无视萧寰宇的话,只是举着枪对着他。
在两个人无声的对峙下,他突然勾唇一笑,说:“把手机给我。”
萧寰宇捏紧手机,又不敢随便动弹。
傅韶重复一遍,这次声音狠了许多:“把手机给我!”
萧寰宇紧锁眉头,瞪着双眼,只能把手机交出去。
傅韶输入几个数字,手机很快被解锁,他笑了:“我的好外甥,你还真是好懂,这么多年了密码也不换一个。”
萧寰宇不出声,只是抿紧着唇线。
接着,他眼睁睁看着傅韶拨通了刚刚他拨通的那个号码。
等到章安接起后,傅韶刻意把嗓音又压低一些,模仿着萧寰宇的声音。
章安那边终于又等到萧寰宇的电话,一时间有些激动:“护照找到了吗?”
“找到了。”傅韶嘴角渐渐地上提,他看到默不作声的萧寰宇好像再也忍不住,想冲过来抢夺他的手机。
傅韶把枪托起,一下顶住他的脑门。
萧寰宇咬牙:“……”
章安说:“那太好了,现在韩小姐可以成功回国了,也不用再走领事馆那么麻烦的线路。”
他停了停,又说:“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吧,我要将护照这些取回来物归原主给韩小姐,不日就会带着她回国。”
傅韶听到这里,又望了一眼被他的枪口顶着脑门的萧寰宇,笑意更显。
原来他们里应外合到这种程度,都已经商量着不日就要带着娇娇一起回国了?
好外甥,真是他的好外甥。
傅韶说:“好啊,我们就约一个地方好了,不过这件事要快一点,越快越好,我怕我舅舅会从医院回来。”
说到这里,章安才觉得他的嗓音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不禁问:“你感冒了吗?”
傅韶说:“有一点。”
他咳了两声:“主要昨天下了雨,我带的可换衣物不多,有点冷。”
之前萧寰宇已经和他通过信,所以章安知道,目前傅韶的状况非常不对,总而言之,他的记忆好像出现十分紊乱的情况,医生不会轻易让他离开医院。
而且傅韶腹部的伤受得很重,刚动完手术,行动并不方便。
章安并没有怀疑,只是急着想要把事情办妥,苏枕爷爷的病情已经渐有好转,他们得赶着在一周之内就办理好出院手续。
时间紧迫,国内还有一堆事情等着苏枕处理,本来章安觉得这件事可能还要有几天才能解决,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萧寰宇找到,他高兴地说:“那我们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怎么样?”
“不了,”傅韶说,“我母亲来了,我这边有点事儿走不开,可能还要劳烦你来庄园一趟。”
章安顿了顿,总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劲,但萧寰宇是帮忙的人,愿意帮忙已经是好事一桩,再麻烦人家从山下驱车到镇上,章安也有点过意不去。
加上萧寰宇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容许——他才出了车祸不久,正是需要调养的时候。
章安同意道:“那我三个小时后就到。”
傅韶又压低声音:“好,我在这里等你。”
电话挂断,枪口还对准着萧寰宇,傅韶似乎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在萧寰宇的注目下,他忽然将枪往旁边一挪,对他笑着说:“你不是很想知道这把枪里有没有子弹吗?”
下一秒,傅韶猛地扣动扳机,好像有火星子就在萧寰宇的眼前擦过,他闻到一股浓重的火/药味。
“砰”的一声,后面的那道陷入死寂的黑色屏幕,被立马打穿出一个窟窿!
萧寰宇的心跳一下加速不少,枪里居然真的有子弹,真的有!
傅韶射完这枪后,竟然歪着头对着他笑。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应该有疯子来形容,而应该用病态两个字来形容。
没有人敌得上他对娇娇的执念。
在医院里做的那一场场香艳的梦,还有与孩子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与流露美好的日常生活,让傅韶更加明白一点——
他可能是获得新生了,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对娇娇的爱意。
她为他生了三个孩子,她说爱他,她说她这个人就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