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季娑睡得十分香甜。
那些设想之中可能会有的环节并没有出现, 季娑醒来后只觉神清气爽, 连早饭都多吃了两碗。
当然这也是因为早饭的饭菜十分合季娑胃口的原因。
季娑吃完饭之后才有心情观察自己现在住着的地方:季娑住着的这个院子靠近焚教的边缘,面积并不小, 里面的一应物品看起来也十分精细, 甚至在院子后方还有一个冒着汩汩热气的温泉池子……
说实话,这比季娑在璇玑门之中住的地方要好太多了!
季娑十分满意。
而且在这个世界的人的观念里, 越重要的人或事都会放在自己的周围, 祁焚将自己安排在这里远离了他住的宫殿,显然是并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
因为这个发现, 季娑愈发肯定了祁焚是因为小孩的原因才将自己接进来,心中也逐渐放下心来。
虽然现在任务进度莫名其妙到了40%,然而季娑如今根本找不到让祁焚洗心革面当明君的办法,稳妥起见, 季娑决定暂时窝在宫殿苟起来, 等彻底熟悉了情况之后再做打算……
说不定自己苟着苟着就完成任务了呢:
毕竟现在进度突然就到了40%, 万一祁焚一下子突然想开了,想要当明君拯救世界了呢?
人还是要有梦想……
而且季娑从不少渠道了解过祁焚的性情:这位大哥的性格在季娑看来十分难搞, 简直可以用阴晴不定来形容, 上一秒言笑晏晏, 下一秒就可能会忍不住拧断人的脖子, 季娑担心自己万一出去逛不小心碍了祁焚的眼,很可能就被祁焚给顺势‘咔嚓’掉了;而且退一百步来说:自己生得这般貌美, 有时候自己照镜子都觉得把持不住, 万一暴君一下子见色起意, 吃亏的还是自己……
当了绝世美人就要有绝世美人的自觉,自己既然不想□□祁焚,还是离祁焚远比较好……
碧桃告诉季娑她就是这个宫殿的主人,她有任何愿望都可以提出来。
“我想炼一些安神静气的丹药,你知道的,弟弟他总是睡不好……”
既然是因为小孩的原因被迎进了焚教,季娑便决定继续加强自己和小孩的关系:她才不会将碧桃的客套话放在心上。
为了彰显自己安分守己的态度,季娑很实诚地问碧桃要了一堆药材和丹炉,还有一些位面正流行的话本子,之后就开始了自己在焚教的闭关之旅。
……
季娑的动态一五一十地都被碧桃汇报给了祁焚。
炼药?
祁焚听着碧桃汇报过来的话,玩味地勾起了唇角。
他就知道吴道姑会喜欢他安排的宫殿。
不过吴道姑倒是一如既往地奸滑:想借着‘小孩’来接近自己么?
可惜,这世界上不会再有‘小孩’这人的存在了。
然而听了碧桃的话之后,仿若突然间饮了一碗沁人心脾的冰水,祁焚因为那些杂灵根弟子们低劣的天赋而有些恼怒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他挑了挑眉,眼睛里划过一丝笑意,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一般懒洋洋告诉了碧桃:“有什么消息继续告诉我……”
碧桃退下之后,祁焚眼睛里的笑意当即就消失在了眼底,祁焚望了眼被他打落了满地、形容惨烈的杂灵根弟子们一眼,毫不掩饰面上的不耐和嘲讽:“你们说的努力,就是这样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趴在地上?”
“我是在教弟子,不是在逗狗!七大门之中我已经养了太多狗……”
……
祁焚的话很轻,却被在场的每个弟子听在了耳中,宛若一条鞭子一般狠狠抽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真的要一辈子当狗吗?
趴在地上的杂灵根弟子们瞪圆了眼,紧咬牙,又一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宁愿当人死去,也不愿意做狗苟活,他们已经看惯了冷眼……
有杂灵根弟子双手哆嗦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剑,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怨恨,朝着祁焚攻了过去!
“祁焚,我王峰即便是死也要拖着你一起!你这杀千刀的恶鬼,还我彩蝶妹妹的性命来……”
理所当然,众人看不见祁焚是怎么出手的,这名叫做王峰的弟子便再次飞了出去口吐鲜血地瘫在了地上。
一旁守着的焚教中人看见王峰对祁焚的冲撞,走过来正要拎着王峰丢入蛇窟,祁焚却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彩蝶妹妹?”
祁焚神情莫测地看了王峰一眼:“是谁?”
王峰狠狠地瞪了祁焚一眼,恨不能在祁焚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是被你这畜生焚死在柳城的找你索命的人……”
王峰敢这么回复,心中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巨大的实力差距压垮了他最后一丝奢望,他已经做好了会被祁焚杀死的准备。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祁焚并没有怪罪他,甚至还出乎众人意料地笑了起来,挥退了擒住王峰的焚教弟子。
“我等着你用我教你的功法来杀我……”
……
季娑并不知道祁焚这边的动静。
焚教的人办事效率果然极高,没过多久碧桃便带回了季娑想要的丹炉和药材还有话本子。
碧桃守在一旁看着季娑炼丹,季娑也没管她,毕竟这些丹药都是季娑瞎倒腾出来的,季娑并不怕被碧桃记下配方。
季娑按照药材的属性将药材摆放归置好,等到将炼丹房布置好,时间便已经到了晚上。
这一天季娑仍旧睡得十分香甜。
……
又睡了?
听到碧桃的禀告之后,祁焚皱紧了眉:他已经做好了季娑会以小孩为借口来接近自己的准备,却没想到季娑会直接睡了过去。
祁焚这一晚睡得十分不安宁,连绵的梦境困扰着他,他梦见自己被可恶的吴道姑推倒在榻上,而自己却手脚发软毫无反抗之力……
祁焚醒来后对着裤子愣了一愣,沉下了脸,心中充斥着一种莫名的恼怒,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趁着夜色来到了季娑的屋子外头。
窗户一声轻响,祁焚如若进入无人之境一般径直走到了季娑的房间之中。
幔帐轻扬,祁焚在黑暗之中清晰地打量着季娑卧房的一切。
吴道姑是个适应性很强的女人,她一来便在房间之中印上了她的印记,桌上摆着的瓶瓶罐罐,摊开了一半的话本,桌上摆着的酸甜的小零嘴……
才一天功夫,这里的一切都变得和祁焚在启国都城里的那个‘家’几乎一样……
这是让祁焚安心的氛围,紧绷着的神经似乎都松懈了下来。
祁焚的视线在房间里绕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了床上的季娑身上。
季娑的睡相并不好,睡觉之后在床上摆成了一个‘大’字,被子也卷成了一团被她抱在了怀里……
果然睡得十分香甜啊!
凭什么自己这么辗转反侧,这吴道姑却这般睡得香甜?
她不是一心倾慕自己吗?
被自己这般声势浩大地接入焚教、正式成为自己名义上的女人,她不该满怀着欢喜、辗转反侧用尽办法想着来接近自己吗?
像是一拳挥在了棉花上方,祁焚只觉心中无比烦闷。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想要将季娑喊醒来质问的冲动。
然而心中终是有些气不过。
祁焚伸出手,悄悄地捅了捅季娑的脸颊。
女孩的脸柔软嫩滑,那是祁焚之前从未有过的触感。
充斥着胸腔的烦闷似乎在这一瞬间消散了下来,祁焚支着下巴靠在季娑床头,流水般的长发倾泻而下,自然而然地和季娑的长发纠缠在一起……
有些话不由自主地便说了出来:
“吴彩蝶你知道吗?今天有个弟子说他想要为‘彩蝶’报仇……”
“当时我在想,要他是你突然间冒出来的小情郎,我一定会把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起丢进去蛇窟……”
“还好,那个彩蝶并不是你。”
“你以后不是吴彩蝶,也不是那个预言里的吴道姑,你就是你……”
“季……季娑,”祁焚略带生涩地唤着这个名字,深深地看了季娑一眼,只觉这一项刹那整个人的心境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黑暗往往会融掉人心头的伪装,祁焚的手轻轻地在季娑的脸庞上摩挲了两下,又落在了季娑的脖子上方……
季娑的脖子无比纤细,一拧便会断绝生机,祁焚是真的不明白:看起来这般弱小的季娑,是怎么一次次避开季萝的陷害和追捕,并且全须全尾地保全好她自己……
以后会是自己来保护她。
意识到这点之后,心中涌上一种陌生的情绪,像是欢喜又像是掺杂了一些旁的东西。
祁焚眼眸深深地看着季娑,趴在季娑的床沿轻声开口:“要是你之后表现好的话,你还会是我的季娑,唯一的季娑……”
……
第二天第一缕晨曦破开云层出现的时候,祁焚睁开了眼,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之后,祁焚沉下了脸。
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趴在季娑的床边睡了过去……
床上的季娑还没醒,祁焚抿紧唇从季娑床边站起,沿着原来的路翻窗爬了出去,走出百米之外才忽地停下了脚步,召唤了碧桃出来。
“花园里的花开了,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会在园子里赏花……”祁焚眼眸深沉地望了碧桃一眼:“懂了吗?”
既然‘小孩’不出现,季娑找不到借口来接近自己,那自己就大方一点,主动给她一个机会……
……
祁焚走后没多久,季娑便从梦中醒了过来。
她没有认床的毛病,然而昨晚睡得并不好,梦里有个老和尚对着她念了一整晚的经……
季娑晃了晃脑袋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清醒一些了便按照惯例打了一套拳锻炼身体,打拳的时候季娑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小孩,其实这么久了小孩都没说过他的名字,如今和小孩分别快半个月了,季娑发现自己有点想念那孩子了。
也不知道小孩现在怎样了,那残暴的君王又会逼迫他学习些什么……
不过总归两人的关系摆在这里,季娑有自信小孩一定会来找自己,那时候自己可以再跟小孩仔细掰扯当明君的事情……
自己可能改变不了祁焚让祁焚当明君了,那就改变他的儿子吧!
熬一熬说不定熬到祁焚死了,小孩继位之后自己还能完成自己的任务……
抱着这样的想法,季娑觉得生活又明朗了起来!
打完拳出了一身汗,季娑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吃完早饭之后,季娑便按照自己的原计划又进了丹房开始炼丹。
碧桃又一次跟着季娑进了丹房。
炼好了一炉丹药之后季娑松了口气,一旁的碧桃贴心地递过来一张浸了井水的布,季娑擦了擦汗,喝了口水,正打算继续炼下一炉丹,便听到了一旁的碧桃状若无意一般开了口:“花园里的花开了,主上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去花园之中赏花……”
季娑艰难地咽下了口中的水,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没有表现出异样的神色。
还是来了!
来自暴君祁焚的考验。
祁焚肯定是不放心自己怕自己对他别有图谋,特意放出这样的消息来诱导自己……
自己才不会上当!
季娑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杯子递还给碧桃,发现碧桃没有伸手接杯子,甚至两眼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发生了什么?是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吗?
季娑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转动,最终挤出了一个笑,心中忐忑地看着碧桃:“主上现在是一个人在花园里吗?他一个人的话不会有刺客来行刺吧?”
季娑话一说出来便觉得自己脑残,毕竟天下谁人不知祁焚的实力无比强大,区区一个刺客怎会被被他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