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查报告很顺利。”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放下手中的资料，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女孩儿，眼神透露出些许的复杂。
“挺好，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似是没看出医生表情的奇怪，女孩儿弯了弯唇，笑容很甜。
她穿着一件碎花连衣裙，齐肩短发扎成了两条小辫搭在后面，银白的珍珠发卡点缀在发间。
很少女的打扮，配上她干净清纯的面孔，更显青涩。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十六、七岁的年纪。
而实际上她刚过22岁的生日。
医生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片刻后才措辞委婉道：“之后如果心理上感到有什么压力，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会的。”郁欢起身，微微颔首。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眉眼柔和。看起来很有亲和力，很容易让人接近。
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张医生揉了揉太阳穴，叹息一声。
郁欢是他经手的患者。
三个月前，郁欢一家三口在回途中意外出了车祸，她父母当场身亡。
在医院康复治疗这段日子里，郁欢心态很好，恢复得也快，两个月时间不到就出院了，当时很多医生都觉得惊讶。
毕竟依当时郁欢的受伤程度来看，至少要在医院躺五个月才行。
看似很励志很顽强的病患，但每每和郁欢接触，张医生心中都会掠过一丝不安。
因为她实在是太冷静了！
冷静到完全不像个正常人。
她意识刚清醒时，得知父母身亡的消息，不仅没有一点悲伤的情绪，反而还适应性极强的给自己制定康复计划。
张医生一开始还以为她心理上出现了问题，会下意识地回避父母离世这一噩耗。
但随着陆陆续续进行的几次心理测试，他意识到自己或许错了。
出了办公室，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又开始浓郁起来。
隐约中还掺杂了一丝血腥味和某种腐烂的味道，糅杂成了令人作呕的气息。
郁欢轻轻蹙了下眉，嘴角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
虽然在医院里呆了近两个月，但她还是没办法习惯啊。
她静静站在走廊边，注视着护士台上的时钟。
嘀嗒...嘀嗒...
指针一点一点移动着，最终定格在了4:44，不动了。
背后一阵凉风吹过。
不知何时，耳边的嘈杂声没有了，走廊上的人都消失不见，只留下郁欢和前台的护士。
灯光忽闪忽灭，在护士半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上去像是在笑，又像不是。
她盯着郁欢，眼神黏腻阴冷，如附骨之疽，让人后背发凉。
四周出奇的静，长廊昏暗，一眼望不到尽头，弥漫着诡谲的氛围。
郁欢缓缓抬眼，目光落在了护士身上。
她轻嗤一声。
又来了，都没有半点新意。
护士依旧死死盯着她，嘴角一点一点拉大，都快咧到耳朵根，脸上的笑容怪诞又悚然。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散发出来的。
面对眼前这幅怪异的场景，郁欢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一步一步走近护士，脸上甚至还带着浅浅的微笑。
她走到护士跟前，无视掉对方眼中几乎凝成实质的恶意，只弯了弯唇。
嗓音轻柔：“姐姐，别笑了，很丑。”
她眼眸清凌凌的，神情间满是诚恳之色，再度强调：“真的。”
护士嘴角咧开的弧度顿时僵住，她恶狠狠地瞪着郁欢，却又像是顾虑着什么，一时没有动作。
诡异的氛围就这么被一句话给打破。
似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被悄然击碎。
下一秒，灯光恢复正常，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褪去，只余淡淡的消毒水味。
说话声，叫号声，吵闹声，匆忙的脚步声充斥在耳边。
刚才的空无一人像是做梦一般。
时钟上的指针再度开始移动。
“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前台的护士扬起职业化的微笑，眼神温和，和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没事，谢谢。”郁欢眼神没有丝毫惊讶，像是对眼前翻天覆地的转变已经习以为常。
她转身，面不改色地走出医院。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远处，高楼林立。
处处充斥着人烟气。
可郁欢却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满满的违和感。
到底是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