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预料到了这一天，所以，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带着释然，还有一些，则是因为对还在人间的家人有所牵挂，脸上带这些担忧罢了。
但是，在浩浩荡荡的鬼魂队伍中，还有一些看起来非常年轻的人，他们可没年老的鬼魂们那么好的心态，都闹着尖叫着想要逃回人间。
放倒了又一个闹事的鬼魂，把他扔进队伍里之后，牛头马面两人叹了口气，往队伍的更后方走去。
“诶，这年头真是不太平啊，无法寿终正寝的人越来越多了。”
“人间不太平，我们地府也就不太平啊，这种精力充沛的鬼魂越多，我们的工作就越多。”
两人看着前方闹腾起来的鬼群，齐齐叹了口气，拿起鞭子上前去。
那个鬼魂浑身是血，手臂不自然的扭曲着，看起来是个中年男子，他看到向这边走来的牛头马面，挣扎的更剧烈了。
“放我回去放我回去我不要转世我媳妇还在屋子里呢山贼来了我得回去告诉她们啊”
不耐烦的邹了邹眉，一鞭把男子抽回了队伍，看着力气全失只能随着队伍向前进的男子，摇了摇头。
“地府哪是你想走就能走的。既然已经死了，就老老实实的转世去吧。”
越往后走，浑身是血的人就越多，牛头马面好不容易制服了一大群闹事的鬼魂，听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哭嚎声咂了砸嘴:“这才像是地狱嘛，想当年那些个穷凶极恶的鬼……”
马面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
“奇怪的大哥哥，这里就是地狱吗？可是我没做坏事啊。”
“嗯对啊，这里就是地狱……啊啊啊啊”
马面低下头，看到了在血肉模糊的脸上咕噜咕噜直转的眼珠和一排洁白的牙齿，好久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马面在那么一瞬间被吓到了。
还在工作的牛头听到马面的叫声皱着眉看来过来，在看到站在一边没有跟着大部队走的脸上血肉模糊的小女孩鬼魂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收起鞭子走了过来。
牛头蹲下身，认真的看着女孩儿那血肉模糊的面孔。
“小孩儿，你的脸是怎么了？”
女孩有些僵硬的歪了歪头，听到这个问题皱起了眉……虽然别人只能看见她脸上的肌肉动了起来。
“不知道啊，村子里来了山贼，妈妈把我藏了起来，可是我好像还是被找到了，他们打在我身上好痛好痛，妈妈倒在地上流了好多血……”
牛头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还是快点回到队伍里去吧。”
刚想起身，便发现女孩拉住了自己的衣袖。
女孩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语气软软的哀求着:“奇怪的大哥哥你也要走吗？能不能多陪陪我？”
“你这小鬼……”牛头又皱起了眉。
不管怎么努力，女孩的表情都只能让人感到恐惧……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被别的鬼混从队伍里扔出来的吧。
看着不远处对着这小女孩虎视眈眈的恶鬼们，牛头觉得头有点痛。
“……我带你去奈何桥吧。”
“谢谢大哥哥”
看着女孩儿本应欢呼雀跃的脸上那恐怖的表情，牛头面无表情的抽飞了忍不住诱惑朝这边扑来的恶鬼。
“大哥哥，为什么你的头和我们的不一样啊？”
“因为我是牛头……”
“大哥哥，刚刚那个大叫的奇怪的大哥哥是谁啊？”
“他是马面，我的搭档。”
“大哥哥，奈何桥是什么地方啊？”
“你转世投胎的地方。”
“大哥哥，转世投胎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你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可是我不想忘掉一切啊。”
“这是规矩，谁都不能打破。”
“诶……可是我不想忘掉大家啊……也不想忘掉奇怪的大哥哥……”
“你们凡人本就不该和我们有过多的接触。”
“诶，你们凡人是什么意思啊？”
“凡人就是凡人。”
……
……
离奈何桥太远，牛头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把女孩儿带到了奈何桥。
孟婆正在熬汤，笑眯眯的说着这女娃儿真乖巧，等会儿婆婆就让你喝汤，转世投胎投个好人家。
乖乖的等在奈何桥旁，看着三途川，女孩儿透过水面看到了和她有一模一样的脸的穿着一身红衣的“女孩儿”正在躲避一个身穿金色衣服的人的追捕。
女孩儿忍不住揪了揪牛头的头发:“大哥哥你看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诶而且她真的好厉害”
“……他用的就是你的脸。”
“诶？”女孩儿愣了愣，又看了会儿影像中的她，半天没吱声。
就在牛头以为这女娃儿开窍了知道仇恨生气这种事了的时候，就听见女孩儿用羡慕的语气说:“诶……真好诶，我也好想穿这么漂亮的衣服。”
牛头:……
“你不恨他吗？他可是把你的脸剥了下来啊。”
“可是大哥哥你又不会嫌弃我，而且你不是说了吗，转世投胎就是重新开始啊。”
“……”
“再说了，我又不是她杀掉的，坏人是那些山贼才对呢”
“呜……我也好想穿这么好看的衣服，家里的衣服都是旧旧的，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衣服呢，我穿起来是不是就和她穿起来一样好看呢？”
牛头沉默的点了点头:“嗯，他用的就是你的脸。”
女孩高兴的拍了拍手:“那就是我穿着这么好看的衣裳咯？我穿的话原来这么好看啊”
“是。”看着高兴的女孩，牛头叹了口气，接过孟婆递来的汤，递给了女孩儿。
女孩儿先是愣了愣，继而笑了，她说。
“谢谢，大哥哥”
她还说。
“如果那个她也死掉了记得帮我谢谢她啊我第一次穿那么好看的衣服啊”
之后便喝了那孟婆汤，忘了一切，转世去了。
“……”牛头看着消失的女孩，沉默的拿起鞭子继续工作去了。
马面走过来，勾着他的肩膀:“你还是那么喜欢小孩啊。”
然后他指了指身后一群没了脸的孩子:“既然如此，你也把这些被那些人踢出来的小孩一起照顾了吧，孟婆还在熬汤呢，人手也不够了，可不能让这些小鬼被那些恶鬼吃了。”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一群小鬼们和牛头面面相觑。
牛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