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稚顿时又看向她,有点被吓到了。
女人的朋友拉住她,似乎也不明状况,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小颖,怎么了啊?这是谁?”
下一刻,桑稚看到,女人突然拿起桌上装满水的水杯,像是气极一般,用力地泼到段嘉许的脸上。
他毫无防备,躲闪不及。
只来得及闭眼。
略显滚烫的水,淋到了他的身上。从他的发丝滑落,顺着额头,鼻梁,嘴唇往下掉,汇聚在下颚。
一滴又一滴。
狼狈不堪。
桑稚愣住了,怔怔地盯着他此刻的模样。
脑袋在一刻像是充了血,所有的理智全无。桑稚站了起来,也拿起桌上的水,举到女人的头顶,顺着往下淋。
女人的注意力全在段嘉许身上,根本没反应过来。她尖叫了一声,大吼道:“你谁啊!你发什么神经?”
桑稚冷着脸挡在段嘉许的面前,反问道:“你发什么神经。”
“你管得着吗?”对着其他人,女人明显没有像在段嘉许面前那般咄咄逼人,“你知道我为什么泼他……”
“我管你什么原因。”桑稚打断她的话,气得眼都红了,一字一句地说,“你要是敢打他,我一定也会打回去——”
“……”
她的语气极冷:“绝对不嫌脏了手。”
女人有些恼羞成怒,脸瞬间红了,手也一下子抬高。
下一刻,段嘉许也站了起来,把桑稚扯到自己的身后。他盯着那个女人,眼神薄凉,却依然在笑:“那可不行。”
“……”
“我倒是挺嫌脏的。”
“……”
火锅店的经理在这个时候过来,好声好气地劝着架。
女人被她的朋友拖走。似乎是也觉得丢脸,她也没强硬地要继续呆着,那双眼却死死地盯着段嘉许。
像个厉鬼一样。
气氛顿时松了下来。
旁边的人视线却依然时不时往这边看。
桑稚的气势瞬间消了下来。她完全吃不下了,到前台处结了账,之后便扯着段嘉许出了火锅店。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他。
段嘉许扯了一张出来,把脸上的水擦掉:“吓着你了?”
桑稚也抽了一张,垫着脚帮他擦掉头发上的水。她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气得想掉眼泪,说话都闷了几分:“没吓到,那个人是谁啊。”
“一个不相关的人。”段嘉许稍稍弯下腰,思考了下,笑道,“严格算起来的话,是我爸的前债主吧?”
“我上次去你家的时候也看到她了。”桑稚没细问,“你怎么不直接报警,她以后会不会还来找你啊?”
“她还找我家去了?”段嘉许挑眉,“那我得找物业说一下。”
“……”
桑稚又抽了张纸巾出来,替他把额角处的水也擦掉:“哥哥,你如果觉得打女人没风度,那你以后看到她就绕路行吗?”
“……”
“你别被她欺负。”
段嘉许突然问:“你怎么不问我,她为什么这样?”
“你不是说是你爸爸的前债主吗?”想到刚刚的事情,桑稚又有些生气,“我觉得跟你没什么关系,而且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沉默几秒,段嘉许又问:“那也不问问?”
“不问,跟你又没关系。”桑稚说,“反正我只看到她莫名其妙上来用水泼你了。”
——“跟你又没关系。”
段嘉许的心脏重重一跳,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
他突然低下眼,盯着她看,喉结上下滑了滑。
两人之间的距离靠得有些近,他还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眼珠子湿润,泛着光。皮肤白得像是透明,嘴唇就在他的眼前,红润的颜色。
其实跟从前比起来,她的变化也不小。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五官也显得精致秀丽,跟“小孩”这两个字,确实一点都不沾边。
他一直不太在意,也直接将那些变化忽视掉。
但在这一瞬间,段嘉许突然真切的感受到。
好像有点不对劲。
心脏像是被人戳了个洞,所有的坏心情在一瞬间钻出来,被扯走。
然后,被塞进了别的东西。
桑稚没跟他对视,也没注意到他的情绪,神态认真,说话也格外严肃:“我哥说的,被欺负上门了不能忍着。”
“……”
“我是可以保护你,但我也不可能次次都在。”桑稚想着办法,“下次你看到她,你就躲起来,或者报警,行吗?”
“……”
说半天,桑稚也没听见他有回应。
她低下眼,与他的目光对上。
他的眼眸深邃,微敛着,眼睫毛上还沾着一小颗没擦干净的水珠,明目张胆地盯着她,像是在放电。
桑稚一愣,讷讷地收回手:“怎么了?”
段嘉许也站直了起来,还看着她,直勾勾的,没有半点要收敛的意思。他的模样若有所思的,似乎是在想事情。
她有些莫名其妙,被他盯得也有些不自在:“干嘛。”
“没什么。”段嘉许顿了几秒,突然笑出了声,眉眼带了几分春意,“忘了说,谢谢小桑稚保护哥哥。”
桑稚犹疑地哦了声:“不用谢。”
她往周围看了眼,提议道:“要不要去附近买件衣服换上?”
没听到他的回应,桑稚又转过头,再次与他的视线撞上。她摸了摸脸,一头雾水道:“你老盯着我干嘛。”
“是吗。”段嘉许这才收回视线,弯着唇说,“那哥哥不看了。”
桑稚的眼神古怪,指了指:“那去那家?”
段嘉许笑:“行。”
“你被人泼了水还这么开心。”桑稚忍不住说,“你是不是被泼傻了?”
“嗯,好像是。”
“……”
可能是生了场病,让他的脑子不太清醒;也可能是因为隔壁床的那个大爷,在那一周时间里没日没夜的洗脑;还可能真的是被这杯水,冲昏了他的头脑。
在这一刻。
段嘉许突然,很想当一个畜生。</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