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经常到她这里来,偶尔来了,也是他说话,她做事。
但大部分时间,他是沉默的,沉默中,他的眼神追随着她的步伐。
这个时候,她总会摸摸她袖子里藏着的那把匕首,作为医者,她当然知道挑选哪个部位刺过去更致命。
腹部?脖颈?还是心脏?或者从他后背穿透至心脏,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些不过都是她的想象而已,事实上,她没有把握能杀死他!
不是她的武功没他好,也不是她的手势不好,而是,她只要一想到他死,她心里就会被凌迟般的疼痛。
每次这样一痛,她反而觉得好受一点。
她害怕自己随着时日越久,会慢慢的遗忘他欠下的这笔血债。
春去秋来,树叶黄了又绿,他们相处的方式没有任何改变,就好像两人中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只要轻轻的拨动,两人的关系就会改变。
可偏偏,没有人会去拨动这层薄纱。
他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次,她也不知道想了多少处可以下刀的地方。
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下去了,她紧紧地捏着匕首,慢慢的走到撑着额头打瞌睡的他的身后后面。
她咬着牙,颤抖着手,对着他的后背扎去。
可,她的手还没落下,就被他转身一把揽到怀里,他的大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腰肢。
他握着她的手,慢慢的抽出那把匕首,慢条斯理的将匕首放置在桌上,嘴角含着笑,目光幽深,“这把匕首不够锋利,等下我给你磨一下!
“还有,你一定要下刀快、狠、准,否则,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她挣扎着从他怀里逃走,她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就像个小丑一样,狼狈不堪。
走前,他找了磨刀石,端着一盆水,坐在医馆后院,慢慢的磨着那把匕首,‘洗涮’的声音,磨得她耳朵疼。
慢慢的,她专精妇科的名声传了出去,虽然药王谷已经不复存在,可作为医者的她能够帮到别人,被人所接受,她觉得不负师傅的教导。
那一天,是师门上下的忌日,她穿着一身素白,像个无暇的仙女,可表情,却近似女鬼。
一大早,她就去了郊外的福宁寺给师门上下的亡者上香。
从福宁寺出来的时候,仿佛老天都感应到了她的心情,天色阴沉,似要下雨的样子。
寺里的小沙弥拿了把伞给她,双手合十,“施主,师傅说天色不好,恐会落雨,让你早些下山呢。”
她接过伞,与小沙弥告辞,下山后,上了从城里雇来的马车。
车夫怕下雨路难行,她上车后,就加快了速度。
她却是无所谓,掀起窗帘看了一眼,这雨马上就要下了,再赶也就那样了。
谷里的弟子到了一定年岁就要出门去游历,对于天气变化颇为关注,她自然跟着懂了一些。
夏日的雨说来就来,转瞬间,刮起一阵风,很快天上乌云滚滚,大雨磅礴而落。
车窗帘来回刮着,风雨呼呼往内涌。
她也没去管那些,而是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两粒药丸,一粒自己吃下,另一粒给了外面赶车的车夫。
“姑娘,这是什么?”车夫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接过。
她笑笑,“吃了让你不会受凉的东西。”
车夫虽是雇的,但来之前就知道她是一个大夫,也就没有推迟,接过药丸吃了下去。
雨越发大了,这样的雨势,哪怕是坐着马车,依然觉得难以前行,颠簸不已。
一道闪电下来,紧接着就是滚滚惊雷。
到了道路的拐弯处,也不知是被惊雷给吓着了,还是什么,马车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车身剧烈的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