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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定宸早朝时一直在琢磨该找个什么理由正经出宫,可惜一无所得。等到经筵时,那点儿兴奋的劲头过去了,便开始觉得困倦,几次险些睡着,经筵结束之后,便被几位先生暗暗提点了一番,十分惭愧。
谁知回到长安宫,便听越罗说起两宫要出宫礼佛之事,还要他从内库出钱,顿时大为不平,“皇后怎么不替朕也出个主意?”
“朝堂之事,妇人不可随意置喙。”越罗搬出大道理。
李定宸蔫蔫的道,“出钱也是应当的,之事两位娘娘怎么忽然想起礼佛来了?”
虽然居于深宫之中,镇日无事,平常两宫也会抄读佛经,寻个寄托。但若说十分虔诚,却也说不上。何况她们一贯奉行节俭,怎么会忽然提出出宫礼佛这样的要求?
越罗道,“自然是我主动提起,说动了两位娘娘。”
李定宸奇道,“费这一番功夫又是为什么?”
“陛下不是总觉得不管做什么两位娘娘都盯着,十分不自在么?让她们时常出宫走动,将注意力转到别的事情上去,自然也就不能如过去那般总关注着陛下的一举一动了。”越罗道。
李定宸拍了一下巴掌,“哎呀!可不就是如此?果真还是皇后想得周全,朕怎么就想不到?”
他一直希望两宫不要对自己管头管脚,却是从来没想过,还可以用这种法子。
李定宸觉得自己的思路一下子开阔了许多。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不见得只能直来直往,只要稍微迂回一下,将目的掩藏在表象之下,便会容易许多。
譬如他想要出宫,便不能让朝臣知道他的目的是出宫,须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出宫乃是理所当然,自然便不会因此生出非议,觉得他没有帝王的沉稳气度。
皇后不愧是皇后。
新年伊始就讨了个好兆头,越罗将那幅天官赐福图挂在了自己的寝宫之内,李定宸见她喜欢,便道,“真记得库中还放着许多画卷,其中也有一幅名家所作天官赐福,回头便命人找来。”
若非这会儿已是深夜,大动干戈可能会惊动两宫,他恨不得此刻就命人去找。
越罗见他有些兴奋过度的模样,一面整理着从宫外带回来的彩灯,一面道,“陛下快洗漱了歇着吧,再过两个时辰,就该早朝了。趁着这时候再睡会儿。”
但难得出宫,见识了外间种种风景的李定宸怎么睡得着?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又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问题,便道,“点着灯太亮了,睡不着。”
越罗只好将灯灭了,自己也躺到了床上。
其实不单是李定宸,她自己心头又何尝不激动?毕竟已经一年没有这样自在的在外面走动了。
于是在李定宸没忍住又提起街市见闻时,她也随口附和了几句,结果就被他引着,不知不觉说了许多话,还回忆起了许多自己从前住在南京城时,上元夜跟着闺中姐妹们在城中走百病的趣事。
李定宸听得心向神往,叹息道,“不知几时才能再觑空出宫去。”
越罗微微皱眉,虽然纵了他这一次,却不可让他养成这样的坏习惯,想了想,道,“这般避着人出宫,只可偶一为之,次数多了,必然会露出端倪。陛下若当真想出宫,不如想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李定宸犹豫。
越罗提醒道,“当年太-祖、太宗、后来的世宗皇帝,都并不是日日囿于皇城之中。”
李定宸顿时眼睛大亮,拍了一下床板,“对啊,朕怎么没想到?”
太-祖和太宗自不必提,当年开国时南征北战,真正留在宫中的时间反而很少。世宗皇帝却是不耐留在宫中,直到晚年还时有出巡。如今世宗朝的风气未变,李定宸如今的年纪,出巡别处不能,但就在近郊走走,只要有合适的理由,朝臣也无法阻拦。
“不过,以什么由头出宫,却得陛下自己去想了。”越罗道。
如何在跟朝臣的对峙之中占据主动地位,是李定宸如今首先要学习的。但直接从朝政入手,不免会引起朝臣的警戒心,不如从无关紧要的细节处开始,潜移默化。
说话间没有注意时间流逝,直到韩嘉和李元过来叫起,两人才发现这一晚竟是全然没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