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来宝是中常侍,主管殿中省一应事宜。而主管内侍省的内常侍名叫张德。张德是宣宗潜邸旧人,来宝却是曾经在世宗皇帝身边服侍过的。因为宣宗性格软弱,万事都拿不定主意,所以朝堂上被王霄把持,宫中来宝也将张德挤开,自己做了御前第一人。两人之间的仇恨自不必说。
因而新帝登基之后,张德便想让两宫支持自己,将来宝拉下马。结果来宝及时与王霄结盟,取得了两宫的信任和支持,张德只能黯然退场,索性求了两宫旨意,出宫荣养。
新皇登基,赵皇后升格为赵太后,而新帝年幼,中宫空虚,新任内常侍薛进又是来宝一手提拔上来的,自然不会以他马首是瞻。
因而这些年来,来宝可谓是内侍之中的第一人,就连皇帝身边诸事,也都要他点头才能去办。
这样一个人物,精气神自然与越罗此前见过的那些内侍大不相同。越罗乍然在太平宫门口瞧见紫服金带,头戴高冠的来宝时,险些以为是哪位朝中重臣。
而他见到越罗之后的表现,也很耐人寻味。不但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请安,反而安然的站在原地,将越罗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审视,让越罗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
看来,将近二十年大权在握身居高位的日子,已经让这位大总管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毕竟两代君王的个性都不强硬,李定宸甚至还是个他可以肆意管教的孩子,他自然不会如在世宗皇帝面前时那般战战兢兢。
不过这种打量也只在瞬间,越罗才站住脚步,来宝就走了过来,躬身问安。
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太监倒是十分干脆的跪了下去。越罗琢磨着这种差别,朝他微微一笑,十分客气的道,“原来是中常侍,陛下此刻可有空闲?”
“陛下此刻并未接见朝臣,当是有空闲的。”来宝说着回头指使身后的小太监,“你进去通报一声。”
李定宸听说皇后来了,立刻主动迎了出来。来宝见状,眼中划过一抹异色。虽然听说过陛下和两宫对这位新皇后十分重视的传言,但毕竟不曾亲眼见过,来宝也没有放在心上。此刻见李定宸这样的态度,才又多看了越罗一眼。
一回到殿内,李定宸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方才来宝可是对你不敬了?”
“这倒是不曾。”越罗琢磨着这句话,道,“听起来,他似乎对陛下不敬?”
李定宸冷笑,“他对朕不敬也不只这一回!”
懵懂的身体反应本来就不怎么强烈,被这么一吓,也就缩回去了。
李定宸呆呆的躺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越罗考校两个弟弟学问的那一幕。据后来两位国舅私下说,从前在家的时候,他们若是功课不合格,可是会被姐姐打屁股的。
以后他要是不听皇后的话,会不会挨打?
虽然……按理说皇后是不应该有这个胆子对皇帝做什么的,可他的皇后不是普通人啊!她的胆子到底有多大,李定宸可是已经深刻认识过了的。在她这里,没什么不可能。
且不提这种事若是当真发生了,李定宸不会好意思给外人知道。就算他能豁出去告状,也没准儿打完了之后,两宫还跟着给她拍掌叫好。
皇帝陛下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感觉现在好像已经在隐隐作痛。
顿觉人生灰暗。
怀着这样的忧虑,皇帝陛下发着愁睡着了。
不过等一觉醒来,这些忧愁就自己长上翅膀飞走了,皇帝陛下被叫起来,因为一夜好梦,显得精神十分抖擞。去上早朝之前,还跟皇后约定好了,晚上回来,就开始跟着她学武。
越罗则带着李定宸挑好的布料去了万年宫,在两宫面前狠狠的将皇帝夸了一顿,说他日理万机的同时还惦记着换了季节要给两宫做衣裳,特意叮嘱她,又亲自挑了布料,孝感动天云云。
虽然这话里水分不少,但两宫皇太后喜欢,也就当真话听了。
不过见她行走如常的模样,赵太后又不免有些郁闷。昨日她已经提点得那么明白了,皇帝也应许下来,怎么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照这样下去,她们什么时候才能抱得上孙子?
对此一无所觉的越罗一边处理着宫中各种事务,一边琢磨着该怎么给小皇帝安排教学课程。好在下面两个弟弟的武艺都是她手把手教的,经验丰富,所以倒也没碰上什么困难。
李定宸对习武很期待,但真正开始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并不是一上来就习练刀法,而是要先打熬筋骨。
内容枯燥且不提,蹲了两刻钟的马步,他就觉得双腿双臂都不是自己的了,轻轻一碰便又痛又麻,别提多难受。
越罗对此早有准备,拿出独家药油,狠狠给李定宸按了一刻钟。按摩的时候免不了要除去衣物,但李定宸还没来得及心猿意马,就痛得只剩下“绝不能叫出来”这个念头了。按完之后他浑身上下一股药油味儿,双腿和双臂火辣辣的像是火在烧,睡着了之后一晚上都梦见自己在火海之中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