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路见不平一声吼

“血液焚烧症……”琴酒若有所思地移开魔杖,那些文字消失了,但小绿仍然蔫蔫躺着,不明所以。

魔法文明的“血液焚烧症”和他们知道的“血液焚烧症”肯定不是一类病症,否则魔杖也不会用“灭顶之灾”来形容。现在看来,魔力暴动有外来宇宙文明插手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这代表自己的任务难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要从哪里查起呢?

琴酒屈指轻敲膝盖,眉头微皱,冥思苦想着该往哪里寻找突破口。而在他沉思时,心怀天下的赤井秀一和安室透默默掏出了枪,抵在瑟瑟发抖的小绿身上。

白了这俩莫名不靠谱的家伙一眼,琴酒懒懒道:“你们要是把它载体打坏,让它以魔力形态爆发开来,你们就是那个魔法文明的功臣了。”

“咻咻”两声,二人一个比一个快地缩手收枪,权当无事发生过。

“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做?”安室透把玩着手枪轻声询问,眼睛滴溜溜转着,不知又在策划什么。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但凡他露出这种表情,就代表他真正认真起来,要搞大新闻或者协助他人搞大新闻了。

“赤井,你加紧搜集情报,最好把近几年世界各地发生过的奇怪的事都找来,说不定里面就有那个乱码文明的手笔。”虽然毫无头绪,但琴酒还是很快找到了他们能做的事,“我当然继续保护桃矢,他身上一定还有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否则那些魔力暴动的卡牌不会只找上他一人……唔!”

话未说完,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骤缩的心脏甚至扼住了他几秒钟的呼吸,卡断了他的声音。

“你怎么了?”安室透见状,不自觉凑过去给他拍了拍背,有些担忧,“你不会有心脏病吧?”

虽然从没听说过琴酒有心脏病,不过即使在组织里,他也是神秘程度不亚于贝尔摩德的存在,或许他真的有,而他们这些潜入组织的内奸不知道呢?

在没有立场冲突的时候,安室透还是很愿意关心这个始终强大偶尔示弱的男人的,当然,前提是他要把琴酒做过的事都忘掉。

“……没事。”抬臂轻巧隔开他的手,琴酒把魔杖扔进木箱提在手里,迈开长腿往外走,“我出去一趟,赤井你抓紧时间。”

“我跟你一起!”

安室透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把也有跟随想法的赤井秀一甩在身后,囧囧有神又有点不悦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

木之本家门口,一个穿着黑袍,带着恶鬼面具的人抬手,放出血色魔力凝聚成一只鲜红欲滴的爪子,重重拍向桃矢。

彼时,清瘦的少年后背紧贴着墙壁,艰难抵抗着身前的巨力,却不敢释放魔力保护自身,害怕再引发一次无主卡牌魔力暴动。若非有琴酒离开前留下的红绳手链源源不断喷涌出金光守护,他早已死在这人手下。

恢宏纯粹的灿烂金芒隐约合成一张盾牌,如昨日琴酒有意控制的那样,将桃矢牢牢护在身后。可惜,盾牌挡得住魔力冲击,却挡不住魔力自身属性带来的影响,桃矢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燃烧沸腾,一点点从血管中蒸发出去,痛苦地跪倒在地,咬牙压住隐忍的痛呼。

“失败品清除行动受阻……”那黑袍人用冰冷的声音说着桃矢无法理解的话,“申请使用更高阶力量形式。”

话音落下三秒,他又道:“收到,启用更高阶力量形式。”

语罢,黑袍人面具底下投出两道冰冷的目光,抬起的那只手紧握成拳,空中的血色巨爪亦随之一变,褪去外表残酷的暗红,转为幽幽的深紫色。

莎士比亚曾经说过:改变颜色就是改变招数威力。(莎士比亚:劳资没有说过这个话!)

果不其然,下一秒,红绳手链勾勒出的盾牌便被那只紫色巨爪干净利落拍碎,而后直直朝桃矢落下,眼看就要将他毙于掌中。

桃矢咳出一口血,无奈闭着眼等待死亡。本以为自己还有半个月值得期待,或交待后事的时光,却不曾想,末日与未来,总是到的比他们想象中快。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冷喝破空而来:“住手!——”

伴随而来的是一道彩虹色的光,似乎还往下滴着水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破虚空,狠狠撞击在那只紫色巨爪上,竟让它以比来时更犀利迅猛的速度倒灌回去,结结实实糊了它的发出者一脸。

只见那黑袍人被自己的招数抽得倒飞而出,撞倒了行道树,撞翻了街边长椅,直直冲进垃圾桶里,连桶带人一块儿沿着个下坡一直滚啊滚啊滚,仿佛滚到了世界尽头。

桃矢一脸惊愕,回头看向那道彩虹光射来的方向,就见琴酒脚踏霞光头顶烈日,黑衣纷飞气势凛冽……地拿着一把五彩斑斓,还在往下滴水的水枪。不出意外的话,这把水枪就是呲了刚刚那个那个黑袍人一脸的武器。

他旁边还站着个表情高深莫测的俊美青年。

水枪啊……

桃矢不由自主地露出和青年同款的高深莫测脸,突然就一点都不紧张了。

琴酒、安室透、赤井秀一这三条等边三角形的边,在对峙近十分钟后,由于手举得太酸而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各自占据了一张沙发、一杯红茶,边喝边面面相觑互相警惕,跟炸了毛的公鸡似的。

倒不是说他们多么斤斤计较与对方的恩怨,说起来,若非立场对立得太彻底,以他们三人的性情和聪慧,当不成朋友,做惺惺相惜的对手还是绰绰有余的……虽然现在的关系也差不多如此。

不过,碍于种种限制和隔阂,他们在看到对方时,都会自觉不自觉的互相diss一波,不知是全了别人的看法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

从来敌人似挚友,更何况是宿敌这种亦敌亦友的关系。否则真要深究,他们三人交手时可从未下过死手,反倒把与对方的交战当成能够全力以赴的游戏,虽然费尽心力,却毫无杀机,这又该怎么解释?

当然了,想可以这么想,但嘴上不能说,更不能表露出来,不然以他们的身份立场,可就太过惊世骇俗了。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

“吨吨吨”干了半杯茶,安室透擦擦嘴角水渍,张口便是不怎么客气的质问,直冲怀抱木箱手持瓷杯一脸“我欲成佛”表情的琴酒。恰好这时赤井秀一也跟着开口,二人的声音重叠,在客厅里回荡出奇异的回音。

同时开口的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别开目光。

有着另类竞争关系的他们事实上关系也不算太好,或者应该说是常人难以理解的那种好。合作时挺默契,平常一碰面却各种优雅而不失犀利地挤兑对方,唱反调什么的都成了家常便饭,现在突然异口同声,他们自己也感觉不自然。

琴酒面无表情地往嘴里灌茶:“你们俩要不要到旁边先把你们的事解决了?”

皮笑肉不笑地扯开嘴角,安室透“咔哒”一声放下茶杯,摊开双手:“我认为你的事更重要,所以请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如果我说我跟赤井在搭伙拯救世界,”琴酒眉峰轻挑,神色懒懒散散又莫名认真,“你相信几个字?”

“我相信‘赤井’这个词。”耸了耸肩,安室透干脆利落地道,紫罗兰色的瞳仁清澈得仿佛山间融化的雪水,干净透亮,不染尘埃,一如他直白了当的性子,“哦,还有,‘搭伙’也存疑,你知道的,我跟他关系不太好。”

这年头,说实话总是没人信。

嗤笑摇头,琴酒懒得搭理他,索性下巴冲赤井秀一一抬,将解释的任务都甩给他,自己继续往嘴里灌茶——刚才跑了一路,渴得慌。

甩锅技术有够熟练的,看来在黑衣组织里没少干。

暗自腹诽,但赤井秀一并非真的介意,恰恰相反,他很乐意给安室透讲讲自己这几天的遭遇,帮他也重建重建三观。谁让他们现在是“队友”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心安理得算计着不久前才达成共识的同伴,赤井秀一斯斯文文地按住镜框,眼睛眯起,笑容亲和俊丽如沐春风,全然看不出什么坏心眼。

然而他说出的话,便没有这么温柔了。

从暴走的企鹅大王到绿帽子精,再到魔法界二三事,赤井秀一将自己昨日的经历去芜存菁简略而细致地讲了一遍,各种渲染烘托的词汇语句信手拈来,出口成章,若把这番话写成稿子,必定又是一篇旷世奇幻大作——瞎扯淡的那种。

安室透一开始听得还挺认真,并努力用唯物主义的知识和理念尽量去解释他遇到的奇事。不过听到后来,他的认真变成了被戏弄的微恼,那招牌一般的皮笑肉不笑又挂上唇角。

摆明了不信。

琴酒见两人四舍五入一下就约等于鸡同鸭讲,实在不耐烦继续听他们扯皮,掏出兜里装死的小绿“吧唧”甩茶几上:“自己看。”

小绿蜷着身子正睡得好好的,冷不丁从温暖的口袋被砸到冰凉的茶几,顿时惊讶得一跃而起,扭着小身子冲懒洋洋倚着沙发靠背的琴酒跳脚,破洞无数的帽子身攒起又舒展,几乎是用全身在表达它的不满。

琴酒勾唇轻笑,扬眉望向安室透。

安室透面无表情半晌,伸出一根指头戳戳胆肥了敢对琴酒发脾气的小绿,被它挥着一小块布料抽回去后眼角抽了抽:“这是新型人工智能?做得不错。”

小绿闻言,立马炸毛了。它可是高贵的自然魔法生物,即使虎落平阳沦落到不得不栖身于一顶绿色帽子里,但它仍是有尊严、有傲骨、有志气的三有魔法生物,居然说它是人类创造的连灵智都没有的人工智能?这是在讽刺谁啊?

在赤井秀一面前怂了吧唧的小绿硬气了一把,在帽子中端攒出个嘴巴般的凹陷,“大吼”一声,血色魔力呈环形逸散弥漫,所过之处破坏无数,客厅里能碎的,包括台灯、花瓶,甚至琴酒三人手里的杯子都碎了个一干二净,噼里啪啦的脆响不绝于耳。

它用实力证明了自己高贵的身份,也用实力作了一把巨大的死。

安室透望着屋子里几乎是一瞬间造成的破坏,目瞪口呆,赤井秀一却气得把茶杯的碎片捏得又碎了一倍。

看来上次的洗衣机加空调外机还没让它吃够苦头啊。某fbi王牌阴恻恻地想。

“这……它真的是……魔法生物?”安室透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整个脑袋都被那巨大的轰鸣声充斥覆盖,分不出一丝心神。

“如假包换。”琴酒低头掩去眸底泛滥的笑意,并认真思考着该给他递张怎样的“三观重建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