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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而就在同一天,一直在长安周边及至洛阳附近暗中察访善因身世背景的从云、从雨、玄微子、呼延卓马四人一并归来了,带给沈绥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

【金】

钟:形状扁圆而中空,起源于商朝,多为青铜制,又叫“编钟”。

镈bo:镈是一种形制接近于钟的中国乐器。盛行于东周时代。不像钟口呈弧状,为平口。

铙náo:铙又称钲,执钟。中国古代使用的青铜打击乐器之一。

【石】

磬:磬是一种中国古代石制打击乐器和礼器。

【丝】

琴:琴,又称瑶琴、玉琴,俗称古琴,一种七弦无品的古老的拨弦乐器。

瑟:汉族拨弦乐器。形状似琴,有25根弦,弦的粗细不同。每弦瑟有一柱。按五声音阶定弦。最早的瑟有五十弦,故又称“五十弦”。瑟的体量比琴要大很多。“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竹】

箫:分为洞箫和琴箫,皆为单管、竖吹,是一种非常古老的中国古代吹奏乐器。

箎chi:古代一种管乐器,也就是所谓的竹埙,是一种低音吹奏乐器。据《周礼·郑玄注》:“篪,如管,六孔”

【匏】páo

笙:源自中国的簧管乐器,是世界上最早使用自由簧的乐器

竽yu:古簧管乐器,形似笙而较大,管数亦较多。

【土】

埙:埙是开口吹奏乐器,音色朴拙抱素独为天籁,在世界原始艺术史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埙的早期雏形是狩猎用的石头。有的石头上有自然形成的空腔,当先民们用这样的石头投击猎物时,石上空腔由于气流的作用而产生哨音。

缶fou:缶亦作缻,按《说文解字》解释:“缶,瓦器,所以盛酒浆,秦人鼔之以节歌。

【革】

鼗táo:长柄,鼓身两旁缀灵活小耳,执柄摇动时,两耳双面击鼓作响。俗称“拨浪鼓”。

雷鼓:一般指大鼓,声如雷。亦可指八面鼓,最早用于祭祀。

【木】

柷zhu:柷是中国古代打击乐器,方形,形似斗。以木棒击奏,用于宫廷雅乐,表示乐曲开始。

敔yu:敔是中国古代的一种打击乐器,常在乐队中使用。形如伏虎,以竹条刮奏,用于历代宫廷雅乐,表示乐曲的终结。

此外,雅乐还有一些比较出名的乐器,最著名的比如箜篌(东方竖琴)。

第一卷开始收尾了。按照全文的篇幅来说,第一卷算是比较短小的一卷,卷中大案比较简单,主要起到开篇铺线的作用。

沈绥银面下的双眸盯着李瑾月, 并不退缩,目光之中亦没有刺怒之意, 却有一种平静审视的态度。她在等待李瑾月的决断, 她要看看,她所看中的人, 是否有她应当具备的气度, 而不是像个小孩子一般,只知道霸占自己喜欢的东西,旁人动也不能动。

李季兰笑脸相迎,话说得漂亮, 已经给了暴怒的李瑾月台阶下。若李瑾月能应承下来,场面也不至于太过剑拔弩张,当能缓和许多。《秦王破阵乐》乃是大唐的军歌,踏歌起来气势磅礴, 多多少少能唤醒晋国公主这么多年峥嵘岁月的记忆, 让她的头脑冷静一下,暂时忘却心底的儿女情长。李季兰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 提出一个如此巧妙解围的建议,真是有一颗七巧玲珑心。

作为一个眼光极其毒辣,消息又异常灵通的长安城红人, 李季兰已经猜出了那位金面女郎的身份。怕不是早几年曾经与李瑾月一道站在风口浪尖的那位张家三娘罢,早就听闻她的美名,今日终于得见风采了。真是翩翩佳人,遗世独立, 这世间恐怕都再找不出第二人能与她相比。怪不得就连晋国公主此等人物,也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顾性别与身份,痴痴相求。

李瑾月微薄的红唇抿成一条刚毅的直线,明亮杏眸中腾起的怒火被她一点一点地压下。半晌,她扬起了莫名的笑容,道:

“李道长此议甚妙,瑾月军中待的年岁长了,有些习惯真是与军外民间格格不入了。”说着,收了剑,向沈绥抱剑一揖,告罪道:

“沈司直恕瑾月唐突无礼,瑾月说话粗,沈司直别往心里去。”

沈绥回礼,温文尔雅:“不敢当,公主性格豪迈,绥甚为倾慕。”

眼瞧着公主答应了,李季兰微微一笑,便开始张罗着乐手们准备演奏《秦王破阵乐》。完整的《秦王破阵乐》乃是宫廷雅乐,需要有雅乐八音共同演奏完成,此八音分别为:金、石、丝、竹、匏、土、革、木。【注】虽然现场缺了不少的乐器,但是好歹八音已经全了五音,《小破阵乐》已经能演奏了。鹭台边缘有一架编钟,李季兰亲自执锤起音。很快,管弦丝竹鼓罄缶全部加入,小破阵乐乃当今圣人亲自改编,加入了琵琶的元素,舍弃了一些沉重繁琐的篇章乐器,显得更为欢快,也更为奔放矫健。

场中已经让出一块空地,四周再度围满了看热闹的长安百姓。不知是哪个好事人,将公主与沈绥斗舞的消息传了出去,不远处朱雀门踏歌的很多人,都闻讯赶了过来,整个鹭台已然拥挤不堪。人人抻着脖子往人群中央探看,也就只能看到紫色或者天青色的袍角翩然翻过而已。

曲调刚刚开始,沈绥与李瑾月两两相对,各自举起刀剑,敬军礼。随即几乎同步一般,伏低身子,脚下踏着舞步,压着鼓点,彼此相对,旋转起来。伴随着鼓点越来越快,她们的舞步也越来越快,上身的肢体动作也开始多了起来。刀剑不出鞘,连鞘而舞,此舞动作大多脱自大唐军中的横刀刀法,不过,也因人而异,并非一成不变。比如沈绥的舞蹈动作就更为潇洒狂放,那是她将自己的刀夫自然而然地展现了出来。而李瑾月干脆化刀法为她的长剑剑法,步步锋锐峥嵘,威武自生,带着天然的王者霸气。

伴随着曲调渐入佳境,有铿锵的歌声从二人口中唱将出来: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李瑾月歌声音色清亮高亢,分外响耳,引得人精神一振;沈绥歌声沙哑低沉,如影随形伴着李瑾月的歌声,既不会被她的歌声淹没,也不会太过出挑,反倒起了相当美妙的衬托。

围观众人,也跟随着一起唱和,声音震天: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

唱完此句,雪刀紫剑相击,象征着将士互相庆贺。“铛”的一声,刀与剑虽都未出鞘,但是这无疑是二人第一次的碰撞较量。李瑾月内里压抑着一腔愤怒,这一击出了九成力,几乎没有留手。但是让她意外的是,沈绥的力道不差她分毫,且控制得极为精确,犹有余力,不见她接此大力撞击后,身形有任何的不稳。李瑾月眸子一沉,本来那股怒火反倒熄灭了,她望向那一双藏在银面之下的漆黑双眸,深渊暗沉,看不出丝毫的蛛丝马迹。但是却莫名的熟悉,让她心底不由泛起疑惑之情。这不是她第一次觉得沈绥很熟悉了,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们曾经见过。

鼓点有力地敲响,李季兰的编钟声应和着鼓声,透出沧茫雄壮的气魄。沈绥竖刀击地,同时双脚连连重重踏地,打着旋,围绕着李瑾月转。李瑾月傲然站在原地,长剑立在身前,也跟着节奏敲击地面。下一句唱和随即而来:

“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四周的百姓被这雄浑磅礴的气度带动,周身热血沸腾,也跟着强悍的节奏踏地击掌,“咚咚咚”,整个鹭台都在震荡。“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此句唱和之后,只留编钟渺远回荡。

“哈哈哈,好!”李瑾月哈哈大笑,四周围观众人也觉得极为开怀。大唐人人都是一腔豪情壮志,最是受不得这种舞乐引动,一旦燃起心头壮志,各个都是赴死壮士。

沈绥跳得气喘吁吁,这一番歌舞,看似轻松,实则她真可谓是如履薄冰。她必须掌控好与公主斗舞的度,这个度不能多,亦不能少。她不能表现得软弱不堪,亦不能表现得锋芒毕露。刀剑相击时,她后背的衣物瞬间汗湿了,那力道的控制几乎不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李瑾月蛮牛一般的力气,要不动声色地卸下去,真的费了她毕生的功夫。最后那个“绕主献礼”的动作,亦是她的原创,但愿她的意思能传达给李瑾月。即便李瑾月不能理解,也算是示好的一种暗示了。

舞毕,李瑾月向沈绥深深一揖,诚恳道:“沈司直……瑾月今日得罪了,是我太冲动。瑾月相信,沈司直并非那等轻薄之人,今日之事当事出有因。瑾月修身不足,天生脾性暴躁,来日若有所惑,还望沈司直教我。”

沈绥连忙回礼道:“公主言重了,绥不过一闲散小官。但为皇室尽心竭力,鞠躬尽瘁。公主有什么能用到沈绥的地方,尽管吩咐。”

双方抬起身来,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试探。李瑾月洒然一笑,道:

“瑾月尚有事务需处理,逗留多时,这便告辞了。”

“绥送公主。”

二人准备下楼之时,皆不约而同地望向之前张若菡所站的地方,然而那里却换了他人,鹭台攘攘,佳人踪迹已难寻。

李瑾月怅惘,沈绥却暗松一口气。莲婢姐姐果然心思细腻,应当是为了避免再于人前和李瑾月纠缠不清,才会率先避走。

“沈司直留步,瑾月这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