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大概用尽了所有的羞耻心, 说完之后严雪迟死死地低着头, 攥着兰瑟衣襟的五指也松懈了下来。
但虽然是松开了,衬衣上的抓痕却是一时间无法抚平。
“先从这个地方出去。太危险了。”兰瑟沉默了几秒, 最终只是轻轻地搂了搂他,没敢做多余的动作。
刚才一瞬间的恍惚, 兰瑟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神的时候,脑子才清醒了一些。出于理智和礼貌,还有周围环境, 暂时拒绝了这个要求。
说完之后, 兰瑟将他架在肩上, 又对旁边的士兵命令道,“把这些已经有生命的实验体注射抑制剂, 全部带出去。”
“是,长官。”
“等等, 把严先生也带出去。还有, 让所有Omega先撤退,这个地方有问题。”兰瑟思考了一会儿, 还是将肩上的严雪迟转交给了下属,又低声叮嘱了一句, “剩下的事情军部会解决处理好, 先跟出去,你现在需要医生。”
严雪迟被放下来的先是一个趔趄, 不过幸好身边有人拽了他一把。
再一抬头, 兰瑟已经带着剩下的人开始往外走了, 一面走着一面不断地对着对讲通讯说话。
“严探长,还能走吗?”
“能。”严雪迟尽量让自己的站直一些。
以前严雪迟记得军校有过针对Omega的实战训练课。
进入特殊时期不被准许使用抑制剂,还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训练。
当时那个年纪都能忍得过来,现在这么点事都支撑不住,甚至还需要像别人求助。
回想起来那句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帮忙请求”,严雪迟都想回去给自己一盆水清醒清醒。
被拒绝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过虽然意志上能够支撑,但行动上却是有点力不从心。
挣扎走了几步,到底还是靠着别的士官搀扶出来的。
这种当拖油瓶的感觉并不好。尤其还是特殊时期,身边围着一群成年的alpha,身心都承受着双重负担。
严雪迟明显感觉的到,他们其中已经有人对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有所不适。
虽然面部表情严肃,但军服到底是修身。只要稍微留心一眼,很多事情就掩盖不住。
好在爆破出来的入口就在这间培育室的附近,没走多久,就上了地面。
地下空气不流通,温度尚且暖和。然而到了地上,冷风一吹,连皮肤都是刺痛的。
特殊时期的触觉敏锐会比平时上升数十倍,尤其还是在吸入了针对Omega的药剂气体,这种时候连衣料在身上的摩擦都是无尽的折磨。
严雪迟环顾了一圈,似乎所有的Omega都出现了这种突入袭来的症状,轻微的只是自己缩起来,严重的甚至…比方才他求着兰瑟的那副样子还不堪。
很显然,来到这儿之前,大家都认为只要带够足量的抑制剂,和其他药品补给,就能有效避免这种情况。
被送到医院,面对医生的时候,严雪迟才被允许稍微敞开些扣子。
“身上有激光槍灼伤的痕迹,抑制剂过度使用,加上吸入过量刺激气体,身体已经超负荷了,短时间内不能再使用任何药品。”
“镇定剂也不行吗?让我睡过去就行,我现在…感觉不太好。”严雪迟低声请求了一句。
“被永久标记过吗?如果有的话,可以麻烦对方……”
“没有。”严雪迟回答的十分干脆利落。
医生见此叹了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如果没有显示错…是alpha的信息素中提取的,浓缩之后再加上使人触感更为灵敏的药剂。对Omega的控制力是绝对的,哪怕是被标记过的,也很难抵挡住这种药剂的威力。别太担心,不是你的问题。”
“对了,我的朋友们,有没有被送进来?”
“警部的伤员只有一个。”医生说完之后,抬起来头来看着严雪迟。
“……”
“再等十二个小时,可以注射少量麻醉,进行灼伤处的切除手术。不过如果没有alpha的帮助,这次期间只能靠您自己挺过去了。”
严雪迟听到这儿心里不禁一沉。
以前受过多大的伤,甚至有一次即将面临截肢的时候,严雪迟不过都是觉得“有点疼”,忍忍就能过去。
但独独特殊时期,一直是心底的噩梦。
性别分化之前,严雪迟一直觉得自己应当是个alpha,毕竟肢体力量早就超过了身边所有的同龄人。
然而性别分化的那个晚上。
严雪迟记得是军校就读的第二年。
雪夜的晚上,愣是穿一层衣服都热得要命。身上说不上来是难受还是什么,又或者说是渴望着什么。
挣扎了两天没去上课之后,才被人发现,送到了医务室,被注射了抑制剂。
那两天的生不如死,严雪迟现在还记得。
被隔离到单人间的时候,严雪迟倚着墙壁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虽然房间并不宽敞,而且还有很浓烈的消毒水味。
关进来的时候,护士告诉严雪迟,为了保护隐私,监控只有在病人生命体征强烈变化的时候才会开启。
身上碍事的衣衫终于可以敞开,能好过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