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谢弈想笑。
当初深陷泥潭时她冷漠如斯,如今却能这样对着他笑?
她凭什么笑?怎么有脸笑?怎么敢笑?
红帕只是堪堪抬起一角又垂了下去,所以喧闹声陡然停住,众人不知原因,只看谢弈瞧了宋煜一眼便冷淡一声离去,周围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人注意到新娘藏在喜服下攥紧的双手。
再后来,新婚不过几日谢弈便将有人送她的江南美女收进了府中,他半点不顾及宋煜的面子,甚至将宋煜那极为善妒的庶妹也接进了府中。
那时所有人才明白,谢弈确实对宋煜念念不忘,可是情早已忘得干净,不忘的只留下了无尽的憎恨。
可就是那样百般羞辱宋煜的谢弈,现在却为了她静坐了那么久,对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全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鸦青听着谢弈的叮嘱,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只有古井般的眸子微微颤的不着痕迹。
本该憎恨却又爱上说不尽的讽刺,谢弈就像一个表里不一的疯子,愈发折磨宋煜,却在离开她的一瞬间又悔到发疯。当初新婚那夜谢弈丢下宋煜后,独自喝了一夜;接进府中的女人自以为宋煜可欺说了不该说的话,转头被谢弈命人拔了舌头;再后来宋煜怀了身孕,无人时谢弈一整日似笑非笑的坐立不安。
几年的时间就这样病态的纠缠下去,谢弈与宋煜之间已经冷到一句话的距离也没有了。
鸦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何况他天生不善言辞。
不知过了多久,鸦青才开口,“夫人这些日子心情不好。”
谢弈拿着书的手微微一顿,继而明白了鸦青的意思。
宋煜确实心情不好。
半月前宋煜母亲病逝,前几日汝南王也死了,丧母又丧父,宋煜最近过的很难。鸦青说的没错,这是宋煜难得软弱的时候,也是他难得的机会。
谢弈合上了书。
汝南王汝南王妃都死了,汝南王府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宋煜回了汝南王府,他可以去接她回来。
他和她都做错了很多,她的背叛,他的冷漠,可是没有关系,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一切可以补救。
谢弈站了起来,命丫头进来服侍换衣。
鸦青垂下了眼正要转身离开,却在听见一声令他极不舒服的声音,犹豫一瞬又退了回来。
宋妍今日穿了一身素雅却不失华美的宫装,瞧见谢弈换了衣裳迎了上去,鸦青看着宋妍月白色的衣裳,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宋妍亲自替谢弈系好了腰带,笑着问他是不是要出门。
谢弈淡淡“嗯”了一声,宋妍倒是对他的冷淡不甚在意,半点不尴尬的与谢弈委屈自己昨晚又没睡好。
许是知道谢弈不会问她为什么,宋妍已是自说自答道,“自父王走后我寝食难安,晚上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父王教我与姐姐写字作画的时候。”
谢弈眸光微动,“是么。”
鸦青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的扯出一抹嘲讽,汝南王不学无术哪会作画,宋妍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故意提起宋煜,鸦青总觉得她没安好心。
果不其然,宋妍接下来的话又扯上了宋煜,本就有些发红的眼睛说哭就哭,“父王走了几日我总是忍不住落泪,我年纪小些自是比不上姐姐的心性”,这是拐着弯说宋煜没心没肺,瞧着谢弈没甚表情愈发大着胆子多了几分怨怼道,“只是再如何,父王走了才不过三天,她便穿的那般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
鸦青倏然抬起头,他终于知道一直被自己忽略的是什么!
今天遇见了宋煜时只觉得她一身华服美的晃眼,这时才陡然想起,宋煜身上穿的是最鲜艳的红。
汝南王妃逝世不过十六日,汝南王甚至还没有过头七,宋煜正在大孝中,就连宋妍也知道穿的素净,宋煜又怎会不知!
鸦青终于变了神色,谢弈一眼便看见了鸦青神色不对,不曾问他怎么了,宋妍犹犹豫豫的声音刺进了耳朵里。
姐姐今日穿了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