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确定她爹记住了,她又磨着他一五一十将计划说一遍来听过,方才放心。
不怪迎儿不信她爹,皆因潘金莲不是普通女人,在她面前想要打马虎眼……她自认父女俩还没那道行。
接下来几日,金莲仍然未家来,父女两个每日半夜就起身劳作,炊饼要挑四回才算完,一个负责守着摊子,一个家来挑……就这般没日没夜辛劳了七八日,居然又偷偷存下四两银子来。
可惜,好景不长。正月二十二,金莲终于颠着小脚家来了。
父女两人的心情,说“如丧考妣”亦不为过。
“怎了?两个王八羔子哭丧着脸,贼囚根子还不快给老娘煮杯茶来吃?”
迎儿见她身上又换了身妆花缎子的新衣裳,就晓得她定是去了什么地方“野”了,潘姥姥要舍得做这等好料子与她,也就不会将她转两次手卖咯。
见小丫头盯着自个儿衣裳瞧,金莲打了她脑袋一把,骂道:“盯着老娘做甚?”
迎儿心内刚想暗戳戳骂她,但下意识想到那紧箍咒一般的头疼来,就换了个方式,违着心夸道:“娘这身衣裳真好看,将人衬得仙女一般模样!”可惜心是黑的。
金莲本想打她的手,就不受控制的收住,心内又气又欢喜。气的是死丫头居然敢抬头盯着她瞧,但欢喜是如何来的,她就拿不准,也没功夫多想了……面上神色扭曲极了。
内心想要打骂她的,但手和嘴却是不听使唤,硬生生挤出一副古怪的笑脸来。
迎儿见她神色古怪,不再多想,乖乖进厨房煮茶去了。
果然,待她煮了茶出来,自己房里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为数不多的两件衣裳被丢地上,床上铺盖也被一层层撩起翻了个身,更别说那个小小的妆台了。
迎儿忍着心内气愤,装出害怕样子:“娘啊,可是什么物件儿不见了?可打紧,要不俺跑腿儿去报官儿?”不然怎把我屋里翻成这样。
潘金莲面上些微不自在,刚吃进嘴的一口茶,也不咽下去了,见她那鹌鹑样子,突然生出一股恶趣味来。
和颜悦色,招手将迎儿唤到跟前来,挑起她下巴,对着她怯生生的小脸“呸”一口,想要将茶水沁她面上。
迎儿自那回被她用瓜子儿打了一把后,就提防着这阴晴不定的母老虎。她才唤,自己就竖起了汗毛,果然,她刚要吐,迎儿就轻轻退了一步,轻易避开了去。
于是,地上那滩黄漾漾的茶水,就似个张牙舞爪的小丑,嘲笑着潘金莲。
金莲面上肌肉抖动,连带着半个子儿也未搜到的“遗憾”,抬起手来就想要打迎儿。
武大在旁,一把拽住她袖子,鼓着眼睛道:“她不是你买来的丫头,非打即骂,差不多些也就得了。”
母女二人愣住,这是……武大郎有史以来第一次明着维护闺女,还语气坚决。
迎儿眼眶微热,她爹果然是在乎她的,她不是上辈子那个无人在意的小可怜了。
潘金莲睁大了眼,见汉子还拉着自己袖子,故意瞪了他一眼,见他虽有瑟缩,手却未放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字一顿道:“放开,老娘今日还就非打她不可了。”
武大郎迫于她淫威,嘴角蠕动几下,仍是拽紧了她袖子。
金莲不看还好,一看,这真是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