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将饼子都蒸上了,菜肉全洗好切好装盘了,金莲才姗姗来迟。
王婆子看着她那身玫红挑银线的衫子嘴角抽搐,就这模样,还怎上灶?于是又只好使她出去茶锅旁看着,若有客人来了,就帮着打打茶,收收钱……这生意本说好今日歇业的,但她怕街坊起疑,还是装模作样又开起来。
金莲拿了把瓜子儿,坐在外头水帘子下,翘起二郎腿,不消多大会儿功夫,那地上已经薄薄盖上了一层瓜子壳儿。
“哗啦”一声响,玳瑁水帘子被掀开,一名二十来岁的男子窜进来,只见他高六尺有余,长手长脚,头戴毡帽脚踩雨靴,靴缘还沾了好些泥土,大正月里裹这般严实……
金莲瓜子儿都惊得忘记吃了,愣着道:“敢问壮士……”
“哟!还有小娘子啊,俺娘给俺备得真齐全!”说着就过来拉潘金莲的手,惊得她打了他一下,骂道:“死囚根子,拉你老娘做甚?”
“哟呵!俺就稀罕这种伶牙俐齿的,小辣椒!”说着愈发拉住纤手,重重捏了一把。
“干娘!干娘!救命啊!平白无故进了个贼汉子!”梁山泊强人杀进梁中书府的事她也听了,只当自个儿也遭了呢。
老婆子顾不上擦手,颠颠着跑进来,一把捂住金莲嘴巴,喝道:“哎哟我的娘子诶!快小声些,他不是歹人。”
金莲这才晓得他们是认识的,秋水大眼在二人间转了转,生了一样的长马脸眯缝眼……回过神来,这怕就是王婆的儿子了。
王婆子放开她的嘴,拉着王潮抹眼泪:“好你个小短命的,一去就是三年,再不家来就等着给老娘收尸骨罢!”又重重打了他两拳。
“哎哟!娘诶,俺这不是家来了嘛,可莫在娇娘跟前丢了俺的份……”一面油嘴滑舌,一面偷瞧潘金莲。
将金莲闹了个大红脸,似笑非笑斜着眼儿觑了他两眼。
那眼里似含了秋水,盈盈荡漾,王潮的身子骨儿一下就酥了,若非还饿着肚子,只恨不能立马就能云雨一番。
王婆子见状,重重咳了一声,道:“烦请娘子去帮老身看看锅里。”
金莲羞红着小脸去了,母子二人开始说起离别来。
“死囚根子,倒是好狠的心,与你那死鬼爹一样……这三年都去了哪儿?”
王潮猛灌了两碗热乎乎的茶水下肚,大马金刀躺坐在椅子上,回道:“俺跟着走商的去了一趟西北,那头枸杞子种得可好,俺寻思着啊,娘给俺筹点本钱来,过几日再去走一趟,定能赚上一笔!”
王婆沁了一口骂道:“啊呸!莫说去党项人地盘上走商的话了,就是只离了清河县,俺这心口都像缺了块……老娘就是有那钱也不与你!”
王潮眉毛一竖,急道:“俺亲娘诶!你只俺这一个儿子,走街串巷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俺独一个,难道还养了汉子不成?”说着怪模怪样挤眉弄眼。
“滚滚滚,俺同你说着正经的,莫来编排你老娘!”
“你一辈子攒下的银钱,不拿来与俺花,还能与哪个?亲娘诶!你儿子能不能翻身可就看这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