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的时候慕尘猛的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背后还在隐隐作痛，慕尘反手去摸，没有裂开的伤痕，而是一道已经愈合的差不多的痂。
“小道长醒了？”
床边冷不丁传来了一个沉闷的声音，慕尘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已经回来了。
“你昨天……去做什么了？”
“记得下山去了。”慕尘还仔细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在茶馆里遇见了一些人，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回来了。”
“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慕尘还没来得及想，先一步看见了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
血渍已经凝固成了褐色，覆盖了原本白衣的颜色。
“别想了，我告诉你。”顾子寰看着他一脸茫然，又是一声叹息。
昨天慕尘睡着之后，顾子寰也打听了山脚下城镇里发生的事情。
听官府上说是有个白衣道人，在茶馆大开杀戒，数十条少年命丧他手，还杀了几个官兵，总归是给群众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后来似乎是有另外一个道人喊他师兄，这才停止了杀戮。
不过到最后还是叫人给跑了，现在正在通缉。
“你堕魔了，现在，和我一样。”
慕尘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消化顾子寰这句话里所包涵的信息。
“给予你一半魔魄是真的，不过不是作为药引，而是植在你体内。按说你还阳之后，这一半魔魄会永远归于沉寂，你依旧和凡人无异。”
“但凡事皆有意外，我控制不了。”
“如此吗。”慕尘听完之后依旧是心平气和的，但不难听出其中的惋惜之意。
大半辈子求仙问道，心怀苍生，以善为先。鬼门关前走一遭，回来就堕魔了，而且是非己所愿。
要是搁以前，真是因此羞愤自尽也不是没可能。但是经历过种种之后，慕尘反倒是看开了。
回来一趟不容易，还是活着好。
“昨日你……在尘世大开杀戒，后来遇见你师弟——”
“想起来了。”没等顾子寰说完，慕尘便先一步打断了。
“述尘一路追我魂魄至此，本是想捉拿我回去。结果世事难料，忽然就控制不住自我，再后来不知怎么遇见洛书了……说来他本应不会出现在此地。”
慕尘到真不是忘的干净，只要有人提点一二，这段回忆还是能被勾醒的。
“他……和我道歉了，我相信了他，然后——”慕尘话没说完，只是又一次将手附上了背后的伤痕，又突然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果然不应当信他。”
“难得还记得。想当初我入魔第一次失控的时候……倒是没伤到人，就是去衙门喝了一圈儿茶，外加留宿了半个月，条件还不错，伙食也凑合。就是狱卒不太热情，想和他们聊聊天也不理我。”
顾子寰瞧着慕尘还是没接话，基本对他心中所想也猜出一二，赶忙继续笑道：“嗨，小道长想开一点，那些人先袭击你的嘛，出于自保才动的手，别太愧疚。而且入魔虽不比成仙受人赞美，但好歹也不算差啊，而且用的是我一半魔魄，多年积攒的修为自然也算白送的。当初我修行吃的那些苦你也不用再经历一次，不说能在魔界横着走，但一般人绝对不敢欺负你不是？不要白不要啊。”
“虽然堕魔可能对你而言一时间难以接受，但是事已至此……以后要是有机遇我肯定帮你仙魄归体。”
“倒不是堕魔难以接受。”慕尘说罢与顾子寰直视，原本波澜不惊的目光，忽然变得铿锵有力起来，似乎是要将人心底埋藏的所有尽数看穿，“只是疑惑，我对你是怎样的存在，才能让你不惜生割魔魄，放弃能够叱咤多界的能力，如此倾囊相助？”
这回轮到顾子寰沉默了，完全没了方才吊儿郎当的样子。
慕尘见此又道:“仙魄离体，相对会遗失部分记忆。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关于你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