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公公深深叹了一声道:“两日了。”
“舅舅说让我再坚持两日,我已经坚持到了,是不是?”
“是,只是……”应公公看着太子有些麻木的神情,布满血丝的眼睛,心中顿时不忍道,“您已经尽力了。”
“呜呜……”太子哭了,“孤知道我没用。”
“老奴已经通知东宫,保护好太子妃,只是离京之后您又该去哪儿,太子妃月份大了,她行动艰难,怕是不好。 ”
应公公这么说,太子落笔的手就怎么也下不去。
是啊,他要当父亲了。
京城之外,就是最近的城池都得赶上三日路程,太子妃即将临盆,说不得就得生在路上。
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太子真是深深的茫然着,一年前他还在东宫中一步三喘不闻宫外事,一年后的今天却要被迫着承担离京避难的罪名,事情发展的太快,他似乎承受不了。
“太子殿下,内阁诸位大臣来了。”门口的内侍禀告道。
太子回过神说:“来催了,他们等不及要出城避难去。”
应公公道:“殿下,您若狠下心,见些血,还可以再坚持多日,至少能等到太子妃临盆,或许那个时候疫病已经有办法了。”
禁军就在太子的手上,又有宋衡手握兵权,太子作为国之储君,只消抓住几个上蹿下跳最厉害的臣子,用高压手段,杀鸡儆猴,便能震慑朝堂。闹事百姓,当以寻事滋事罪名下天牢,严重者杀无赦,剃了些硬茬子,剩下的便不足为惧。
毕竟百姓闹城门也是为了活命,若是因为此事立刻死在屠刀之下,不如留在京中祈祷疫病过去。
“非常时期当用雷霆手段。”
应公公说完,太子的眼眸便深了起来。
很多人都说他胆小怕事,优柔寡断,可谁有能知道,他是真的不想见血。
这血只会来自更弱势的百姓和书生,他们何其无辜,只是为了活命而已。
太子有时候在想,若这些人真一心一意想要离京,那便随他们去吧。
然而一旦放开城门,全城逃难,就如应公公所说那个时候太子妃该怎么办,他即将出生的孩子该怎么办,还有病床上的楚文帝,如何移动。
兵者为保卫国家而杀人,可有些时候也不得不调转刀锋,面向守卫之人。
太子心若擂鼓,犹豫不决。
然后宋衡来了。
“舅舅。”太子看着穿着软甲的宋衡大步而来。
宋衡的目光落在案桌上的那份奏折上,蘸墨的朱笔还未落下,他松了口气。
“殿下,无需离京,疫病已经有药可医。”
朱笔瞬间掉落在奏折上,红色的墨迹染了纸面。
太子愣神许久,才慢慢地坐下来,抬起头闭上眼睛。
这所有的一切皆因洪水猛兽般的疫病而起,因它滋生的谣言动摇了皇家正统,也因它失了民心群臣的拥戴,如今有药可治了……
“这是孤这段时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好,最好。”
太子站起来,道:“传令下去,命各城门依旧死守,敢起哄硬闯者,杀无赦。宫门静坐的书生,想坐就坐吧,随便他们,敢闹事者,也疫病拿下。另命百官各司其职,再有提议离京者,严惩不贷。”</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