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突兀啊。
就算觉得她八成是装的,逗自己玩儿,可话是真的不好说了。
难得晴朗的天气,边斜心里却下起了一场忧郁的大雨。
他从这场大雨里得到了一个教训——
人啊,得意的时候千万不要作。
一作就死。
“程律要回去了吗?”
一转头看见程白在收拾东西,他没忍住问了一句。
程白“嗯”了一声:“车还没开回来,准备去取。”
边斜便道:“那我捎你一程吧,这个点怕都不好打车,一会儿徐杰那边来车接我。”
不好打车是真的。
程白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就答应了下来。
到点边斜的助理徐杰就开车过来了,两人都上了车,先去昨晚酒吧附近的停车场,看程白顺利取了车,才相互道了别,各自上了自己的车,开上了路。
徐杰开车载着边斜,在前面;
程白开车就自己一个,在后面。
要过红绿灯才能转弯,所以双方一开始看对方的车跟自己一个方向,都没太放在心上。
但在接连过了五个红绿灯之后,两头都纳闷了。
徐杰看了后视镜一眼,忍不住问了一句:“边神,程律跟我们一个方向吗?”
边斜也盯着后视镜半天了,下意识就摇了摇头。
他道:“应该是这一段同路罢了,程律住在外滩附近的。”
徐杰于是“哦”了一声,不再多问。
又往前开了十多分钟,方向还是完全一致。
后头的程白也觉得纳闷了。
但她想想还真不知道边斜到底住在哪里,也就没往深了想。直到前面淮海中路转入思南路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前面边斜的车先转了进去。
一种奇怪的想法,忽然就冒了出来。
程白没吭声,就开车跟在后面。
很快就是熟悉的街道。
梧桐树上已经光秃秃了。
算得上安静的路旁就伫立着一排别墅,更往里就是几条早年的老弄堂。
边斜的车在前面停下,他从车上下来。
然后一转头,看见了后面程白的车。
程白将车停在了外面露天的停车位上,也下了车,抬头就对上边斜那疑惑的目光。
他显然很惊讶:“程律怎么会来这里?”
程白抬头看了一眼那一栋栋精致的小洋楼,眉梢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住在这里?”
边斜全无防备:“是啊,程律也来这里,是?”
程白还不确定,暂时没说什么,只道:“有点事。”
也许是要找什么人吧。
她没有明说,自己也不好猜测。
边斜便手指了一个方向,是那条在这个时间点还没完全暗下去的窄巷,道:“我走这边。”
程白微微一笑:“好巧,同个方向。”
边斜脸上再次露出惊讶的神情来,但因为知道程白大致住在哪片住宅区,所以完全没往正确的方向上想,反倒是觉得自己跟她缘分真的很深。
而且既然都到这里了……
那一会儿要不要顺便请程白到自己家里坐坐?毕竟人家都到了自己家门口,要不请进来喝杯茶,实在显得主人家太不礼貌。
可要真请了……
会不会显得自己居心不良?
某人的内心陷入了天人交战。
程白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原来住在这里啊,听说之前某个邻居好像挺事儿?”
这话茬儿不能提。
一提边斜就有一肚子的怨气。
那小纸条的事情他都还没忘记呢。
程白一问,他就没忍住:“贼事儿!程律你是不知道,这邻居简直折磨人。就我们现在走的这条道,一到晚上就黑漆漆的,我怕别人晚上经过看不清,就给开着灯。结果人在我门上卡了张纸条,叫我大晚上别搞这些晃着人睡觉。我能怎么办?我只好给换了红外感应灯。你以为这就好了?没有。又一次我买了把尤克里里,想要陶冶一下情操。这回更过分了,一大早,天都还没亮,门铃响了!出去一看,半个人影都没有,就一张纸条,要求我别弹琴扰民!我弹个‘漫天都是小星星’我碍着谁了我。这人简直不是事儿逼能形容的,一点也不宽容……”
程白静静地看着他。
边斜槽着槽着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忽然反应过来:“咳,那什么,程律你要找的人不会也住在这里吧?”
程白脚步停住。
背后那面老墙上爬满了干枯的爬山虎,像是一棵冬日的大树。
她就恰恰站在这前面。
手指间扣着钥匙,她平淡地往头顶上养着乌龟的花房指了指,漫不经心道:“我要找的人不住这里。”
边斜陡然悬着的心立刻放了下来,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程白面无表情道:“但我住在这里。”</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