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看出程白要跟自己动真格的了,所以半点不敢马虎,光看她在法庭上跟人唇枪舌剑的模样,就知道这是个胜负心很强的人。他要再放水,那一会儿躺着出去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周遭热热闹闹,唯独他们这一桌安静得不像话。
能听到的只有骰子在骰盅里摇晃的声音。
不时伴随着酒杯搁在桌上的轻响。
连着十把,程白只赢了两把。
又输了一把,喝下一杯酒时,她沉默着盯了对面的边斜片刻。
某位大作家被她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心里忽然有些发毛,又开始思考自己这么着,是不是太较真了一点?
他仔细地打量着程白。
身子稳稳的,拿酒杯的手也稳稳的,半点不见醉态。但面颊微红,眼眸浸了水似的通透,略略倾斜着,手肘搭在玻璃桌沿上,整个人的状态显得很放松,虽然看上去只是有些微醺……
但……
边斜还是一下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今晚之前,甚至坐下来开始摇骰子之后,都没改变过原本的想法:那就是把程白灌醉一回试试。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心软得不行。
犹豫了一下,他把骰盅推到了一旁,开了口:“程律,要不还是不玩这个了吧?聊聊天也好。”
程白笑出来:“怎么,怕我输不起啊?”
边斜想要解释。
但想了想,又算了,只道:“那继续。”
然后就一连输给程白三把。
第一把的时候,程白没什么反应;
第二把的时候,她多看了他一眼;
第三把的时候,她就直接把手里的骰盅一扔:“放水放得也太明显了吧?”
边斜看着她,觉得她状态有点不对了。
程白先前是真的喝了不少,且因为他的馊主意,喝得很杂,那酒劲儿泛上来,老实说是很要命的。
就是他也不敢说自己不醉。
程白看着他,端起酒来喝了一口,好像是想将什么情绪压下去,忽然对他道:“过来。”
边斜愣了一下。
程白便前倾了身子,弯起唇角,向他一勾手:“别那么远,怕我吃了你吗?”
声音寻常而冷静。
听上去完全没问题。
边斜心里开始有点打鼓,但还是依言凑了上去,道:“怎么了?”
程白其实有点犯困。
而且有点不高兴。
她不喜欢被人让着的感觉,放水放这么明显,哄傻子呢?
明明一开始放狠话要灌醉她,临了了有机会了又开始反悔,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程白支着下颌看他。
半垂半睁的眼,有种迷离的慵懒。
浸过酒的嗓音,却带着朦胧的沙哑,像是人耳边响起的呢喃,只道:“你对女人都这么心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