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言几乎立即认出这声音, 可她不但未有丝毫放松, 更从那“噼啪”向上跃起的烛花里, 看出某些不详的阴影在狰狞舞动。
谢云舟缓步从门背后走出, 皂带青衫, 玉面皎皎, 依旧是那副温雅文士的模样,但背后由烛火照出的黑影, 却随着黑靴踏出的步子渐渐被拉长、摇曳,直至将他整个人吞噬其中。
苏卿言和魏钧互看一眼, 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担忧,她抱着最后的期待, 脚步虚浮地走过去, 一把扯住谢云舟的衣袖道:“先生你来了就太好了, 我和大少爷中了迷药,得赶紧帮我们从这里出去才行。”
谢云舟低头看着她圆亮的眼眸, 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伸手扶住她早已力气尽失的胳膊,将她带到椅子上坐下, 然后按了按她的肩,柔声道:“再等一会儿, 放心,我会带你出去。”
苏卿言浑身冰凉,她听得再清楚不过,谢云舟说的是“带你出去”。
所以, 在谢云舟的计划里,根本就不准备让大少爷离开……
魏钧冷冷瞪着他从苏卿言肩上拿下的那只手,按了按额角道:“夫子果然是周密谨慎之人,用了这一石二鸟之计后,还偷偷躲在门外查看,生怕出了纰漏,还得靠你亲自补救。”
谢云舟撩袍往他对面一坐,叹口气道:“谁叫段斐太过无用,我教他怎么诱你上钩,将你伪装成中毒而死,结果他被你随便激了几句,就乱了阵脚,人没杀成,自己倒落得一身骚。”
魏钧冷笑一声,讽刺道:“我那弟弟虽然有阴毒之心,可到底是第一次害人,哪及夫子你这般熟练镇定。”
谢云舟双目微眯,面色仍是淡然,却连苏卿言都感受到自他周身涌起的杀意,她急得想开口,却听见谢云舟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然后伸手拨动着身旁的酒杯道:“看来,大少爷果然什么都知道了,可惜到了这个地步,知道的再多也毫无用处。大少爷你应该明白,今日,你是不可能走出这个酒窖了!”
苏卿言瞪大了眼,哑着嗓子喊道:“谢云舟,你好不容易才考上举人,只要能考过会试便能过上不同的生活,若是现在杀人,便自断了所有前程,你可要想清楚!”
谢云舟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是没说出口,魏钧轻哼一声,摇着头道:“你还是太过天真,这府里的下人都知道我是和段斐进的酒窖,方才他一脸慌张地跑出去,我再被人发现死在了酒窖里,最后,谁会被当成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