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澄明这个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是文盲啊,他从来不知道这荒芜一个地方,没落一个城市,居然还能用五行来解释的?那要是按照这么说的话,北平做都城还是错了?因为北面地利上属水啊,这成了水火不容了?还真是呵呵了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邓爷爷不是说了嘛,不管是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对邱澄明来说,不管是哪个说辞,只要能让这边的百姓们自发的开始种树,缓解,甚至是改变这里的一片裸露的地貌,从而阻止沙化,减少黄河里的泥沙总量,那什么说辞,他都能接受。甚至还愿意给添把火给瓷实了。
“火?要是按照这么说,那明朝的时候,老朱家就该来咱们这儿定都才对,他们那姓氏就火大的很,多好。”
“你要这么说,人不来长安,估计咱们不缺火,不然这么近,比去北边方便多了,怎么就不来?肯定是也算过,怕火太大,这才去了利水的北面,好压一压。看看,这明朝皇帝短命的那么多,可定时压的时候没整好,给压死了。”
这话扯的,邱澄明觉得,自己要是再不插嘴,不一会儿这事儿都能说到明朝皇帝为啥都信道的问题上去了。。。
“各位,各位。要我说,这当年能当都城用,还用了这么些年,那肯定是色色都齐全的,不可能没火,只是咱们知道的少,没想到而已。再说了,木利火,咱们种树木,那是怎么算都不会错的,既然这样,干嘛不干?再说了,前头我这话还没说完呢,我那些话,你们听着不怎么明白,可对比总会吧,以前这树木多的时候,黄河什么时候水位什么时候这么高,这么险,这么黄过?还有啊,草木兴盛的时候,这野地里兔子都能多几只,打猎什么时候难过?再有,即使在不济的荒年,有了树,好歹这草皮树叶也能吊命吧?要是种了果树,比如柿子什么的,每年再少,这柿饼总能换上一袋米吧!这么一算,你们说,哪怕就是在存水的事儿上作用再小呢,种下去值不值?”
有对比才有发现,邱澄明十分利索的就用了这么一招,立马把已经歪楼的事儿给重新扯了回来,都不是什么傻子,往日只是从没有往这里想罢了,如今让邱澄明这么一说,一个个都忍不住跟着点头。
“还真是啊,别的不说,屋前屋后的,种上几颗枣树,柿子树,最起码家里的娃娃总是多了点吃的。要是这村子里场地里种上几颗,别的不说,老人夏天出门说话也有了歇脚的地方,好处确实不少。若是再能像是邱家娃子说的那样,存住水,护住泥沙,那村子水源附近种上一片,就不用担心干旱的时候,水给晒干了。。。”
这一个个的理解的或许和邱澄明说的不一样,角度,看法也不同,可他们说的更实在,边上再傻的人也能听明白,这让邱澄明心下一阵的高兴,忍不住想着,等着这些人回到自家的村落,按照这样的说辞传出去,那该引动多少人跟着做?等着过上一二年,这些树给他们带来了好处,又会有多少人跟风?这样一来,等到十年,五十年后,这里又该是什么样?
邱澄明为自己近日的行为狠狠的点了个赞,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儿,自豪的就差美上天了。与此同时他也忽略了,这所谓的大事儿,在历史的车轮下,又该引来什么样的蝴蝶?前途茫茫啊,只能拭目以待了。
随着马队不断的前行,荒凉的黄土高原已经慢慢的跑到了后头,远远的,那硕大的城池出现在他们的眼中。那是长安。。。曾经的世界中心,所有海外游子心中的朱砂痣。。。
在这个新旧交替的年代里, 虽然已经有了火车,汽车,有了电话, 电报, 可这样的有,数量实在是稀少,几乎是一项顶尖人家才能接触的潮流,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像是邱澄明这样的,还是从西北山沟沟的地方出来的, 想要有这样的待遇?那简直就是做梦!所以,依然只能是赶路靠走, 通讯靠吼,一如百十年前一般。
若是硬要说有什么不同?那或许这路比较宽算是一样吧,毕竟再怎么不济事, 这也是个大一统的王朝, 人口数字除了遇上乱七八糟的事儿, 总体上一直在往上涨, 而人多了, 走路的自然也多,这路怎么可能不多?再加上如今不断涌入中国沿海大城市的各国买办商人什么的, 从供需角度上又掀起了有别于本土经济的物资流通, 使得马帮, 镖局什么的, 比早年间火了好几成,如此一来,倒是也方便了不少的平民百姓。
像是邱澄明,这一次出门就很有眼色的直接和一个在自家镇子上有点关系的马帮搭了伙。这比他一个人骑着马瞎跑妥妥的安全的多,最起码这走岔路什么的,概率就要小不少。
从西北面接近草原的地方一路的往东,往东南走,沿途的景色变换不定,开始是一点点的变绿,那是走进八百里秦川最北端山脉的明显特征,等着翻过了这一代,那沟壑满满,裸露出地皮砂砾的黄色高原就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曾经,这里的肥沃,冠绝天下,称一句中原核心也不为过,黄土地,黄河,和这片土地上的黄色人种,相依相偎,在筚路蓝缕中一点点的拓展出一片中华的文明。
曾经,春秋战国,秦汉晋唐,将这里打造成了世界的中心,成为无数番邦他国心中最神秘,最富裕,最向往的地方,这一片的到底错落不知道养育了多少人,不知道历经了多少膜拜,不知道透支了多少养分。
所以,曾经也一样郁郁葱葱,森林茂密的关中平原消失了;所以,那曾经一把能拽出油的丰镐之地如今贫瘠不堪;所以,那曾经流淌着无数水流的高原沟壑,如今成了裂开的嘴巴,无数的哭泣。
“这里的村子,青壮是越发的少了。”
“能不少嘛,都走西口了。”
“草原是好走的?戈壁是好穿过去的?那地方。。。哎,一路上不知道丢下了多少尸首,累累白骨啊!走西口。。。九死一生搏命,我是不敢去的。”
“种地没出息啊,年年都要闹上几日干旱,粮食不是减产就是种不活,再不自己寻活路,这日子还咋过?”
“行了啊,大哥别说二哥,就那些本份人眼里,咱们又能好到哪儿去?走马帮每年死的人少了?不一样是搏命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