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在陈孟友的尖叫声中,将他放回地府。然后趁着天色尚早——日历还没翻页,召唤四喜。
四喜没有出现,只用一张皱巴巴的纸钱传讯:忙,稍后再说。
阿宝叹气:“真想念四喜鞍前马后、随叫随到的日子啊。哪怕是听一句他的‘大人你没事吧’都好。”
印玄默默地望了他一眼:“阿宝,你没事吧。”
与四喜截然不同的威严温和语气,让阿宝浑身一激灵,迅速立正,身板挺得笔直:“完全没事!并时刻准备着,为祖师爷赴汤蹈火!”
印玄:“……”
印玄说:“你若想叫我阿玄……”也可以。
但阿宝不等他说完,就截断道:“这么危险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
阿宝提包上厕所。
印玄:“?”
阿宝振振有词:“今天是一个月一次的日子啊!”
印玄:“……”
阿宝坐在马桶盖上,拿出包里的黄符,奋笔疾书。危难关头,人的潜能无限。曾经朦胧的、模糊的、似是而非的答案忽然变得清晰深刻,恨不能化作蜈蚣,生出几十只手来。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半个小时过去,印玄终于敲响了厕所门。
阿宝紧张得手一抖,笔划到了黄符外。
“我便秘!”
印玄仿佛叹了口气:“后天再交作业吧。”
……
一阵冲水声后,阿宝笑嘻嘻地出来。
印玄站在门口看他。
糟糕!中计了!
阿宝笑容慢慢地发干:“今天就是那个‘后天’?”膀胱在精神压力下,迅速运作起来。
印玄轻轻抚摸他的脑袋:“早点睡吧。”
温柔的祖师爷是极好看的——就是绝顶漂亮的无限加成。
阿宝几乎要溺毙在他的目光中。
记得有人问过,什么是爱情?
有人这么回答:当他温柔注视你的时候,你满足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阿宝不知道拥有全世界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他很满足。
此为防盗章 阿宝另一手连弹它的小腿儿:“再闹就将腿儿掰下来, 将你埋在地里。”
不知是威胁起了作用,还是自知逃跑无望,纸片人终于消停下来,四肢蔫了吧唧地垂下,一动不动。
阿宝托着纸片人:“你叫什么名字?”
纸片人软趴趴地倒下去, 仿佛一张真正的白纸。
“最喜欢你们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傻鬼了。”阿宝笑嘻嘻地摸出打火机,“嚓”的一声点着,火苗对着纸片人左摇右晃,轻轻地哼起歌,“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焰燃烧了我……”
印玄突然走过来, 手指对着纸片人隔空一点。躺在掌心里装死的纸片突然卷起, 越卷越紧,越卷越小……几乎压缩成细条。
“住手, 休要伤我!”
纸片人终于忍不住大喊。
印玄收力,纸片猛然一松, 折叠的皱痕模拟出花瓣的层次感,缓缓打开时, 仿佛昙花盛放。
阿宝将它放在地上,帮忙捋直它的小胳膊, 还安慰道:“回去拿熨斗烫烫就好了, 没事没事。”
纸片人闻言大喊:“不, 恩公救命!莫要叫我回去!在下定然衔草结环, 以报大恩!”
阿宝饶有兴致地问:“你打算怎么报恩?”
纸片人说:“在下读过几年书……”
阿宝说:“我认识的人中, 你这个年纪的都读过几年书。”充分体现出了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必要性,加上幼儿园,都十几年了。
纸片人被噎了下:“在下还略懂算学……”
阿宝说:“七七四十九、九九八十一吗?现代有个东西叫计算器,有些考试都能带,你可以了解下。”
纸片人显然连他的话都不太理解,呆若木鸡地站着。
阿宝说:“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纸片人说:“在下姓郑……”
阿宝对印玄说:“祖师爷,看来他不是陈孟友,弄死吧,留着也没用。”
“等等!”纸片人见识过印玄的手段,不疑有假,忙道,“是,在下是陈孟友,郑……是我的母姓。一时情急,竟记错了。”
阿宝说:“记错的意思是,把娘记成了爹吗?看来,两位老人家长得很有夫妻相啊。”
陈孟友无言以对。
阿宝说回正题:“按规矩,当鬼满百年,便可投胎,你为何还滞留地府?”
陈孟友悲怆道:“受奸人所害,有冤无处诉啊。”
阿宝说:“说来听听。”
陈孟友死后被拘到地府。原本按鬼差的说法,自己做个百年苦差,便能投胎,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被送至十八层地狱,受苦不说,连个限期都没有。若非阿宝召唤,他还要待在地狱里无止尽地受罪。
阿宝惊奇道:“你在哪层地狱?”
陈孟友支吾不肯说。
阿宝就说:“你生前干的那些事,地府早就纪录得一清二楚。我既然能招你的魂,也就能调地府的档案,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你藏藏掖掖的,我听着不痛快,还能让你痛快了?”
陈孟友在地狱吃尽苦头,也有抱住一根救命稻草逃出生天的愿望,配合道:“起先是孽镜地狱,后来又送去了刀山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