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列斯想到,他和琴多大概率会在一个小时之后被文件和工作淹没……不过他也还是说∶"当然,谢谢您的提醒。"
老板娘愉快地点了点头,从一旁的花瓶里抽出了一支显然经过打理的玫瑰,然后将其放在了打包的袋子里。几乎仍旧带着清晨露水的玫瑰花就斜倚在封口处。
"一公爵币。承蒙惠顾。"老板娘说。
西列斯付了钱,然后拎起袋子,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他又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对了,我之前在您这儿订购的胸针,是否有可能再重新定制一批呢?"
"哦……八瓣玫瑰胸针吗?"老板娘遗憾地摇了摇头,"那家工厂倒闭了……不,也不能说倒闭。那家人似乎打算关闭这家工厂,转行做别的事情了,您知道,现在城内到处都是商机。
"老实讲,您这个胸针的单子就是他们最后承接的单子。所以,您这批胸针就是已经绝版的东西。。
西列斯有些惊讶地得知这个消息。
"如果您想要重新定制的话,最终制作出来的效果估计也和第一批成品不太一样了。"老板娘说,"您还需要吗?"
西列斯思索了片刻,然后缓慢地摇了摇头,他说∶"谢谢您的告知,我会考虑一下的。"
"这没什么,先生。"老板娘说。
西列斯便与这位店主告别,然后回到了凯利街99号。他正要拿钥匙开门的时候,琴多已经主动打开了门。这让西列斯感到一丝哭笑不得。
琴多的目光盯着西列斯手里的那个小袋子、以及那支玫瑰花,他有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像是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低声问∶"戒指?"
"戒指。"西列斯说,"婚戒。"
琴多小声地惊呼了一下,然后喃喃说∶"我可等待好久了。"
西列斯失笑,他走到客厅,首先从袋子里抽出那支玫瑰花。他说∶"好吧,这不算是一场正式的婚礼……但是,琴多,你知道玫瑰是阿卡玛拉的象征。所以,就拿这朵花来象征阿卡玛拉。
"虽然楼上的卧室里放着那朵来自坎约农场的玫瑰,但是我想,阿卡玛拉也不会介意用这朵的。"
琴多的目光带着一种怔怔的情绪,他好像在听着西列斯的话,但是又好像没怎么听明白。
西列斯又从自己的项链上拿下了来自李加迪亚的那枚护身符,将其小心地摆放在那朵玫瑰的旁边。他说∶"这象征着李加迪亚。"
"…还有……."琴多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提醒说。
"还有安缇纳姆。"西列斯说,他从一旁拿过来一本书,"《费希尔世界通史》。我想,神非常乐意用这本书来象征自己。"
琴多怔了一下,然后慢慢露出一个几乎柔和的笑容。
西列斯拿出了戒指盒。在这一刻,他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丝紧张,即便昨天晚上,他从书房里将这本通史带到楼下的时候,他心里将一切都盘算得挺好。
玫瑰、护身符、历史书。显然,这三位神明会乐意见证这一切。
……有点简陋。西列斯心想。但他和琴多已经讨论过这件事情。
等费希尔世界的难题解决,等到生活真的平静如同太阳下毫无新意的每一天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来办一场正式的婚礼了。
而现在,只不过是他们迫不及待地进行一次彩排。
于是西列斯微微笑了一下,说∶"所以,在安缇纳姆、阿卡玛拉、李加迪亚的见证之下,,我们来交换戒指吧?"
"……当然,当然。"琴多有点手足无措,"我.……呃,谁先给谁佩戴?"
好问题。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
西列斯想好了一切,想好了证婚人、想好了时间、想好了说辞……然后,没有想好顺序。他向来面面俱到,但却恰恰忽略了这个奇怪又重要的问题。
毕竟,他们两个谁也没了解过这种事情,自己参加他人婚礼的时候,也没怎么注意过这件事情。
他们望着彼此,隔了片刻,突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怎么样都行。"琴多说,他像是一点儿也不紧张了,随手就打开了戒指盒,他打量了一下,"哪个是我的,哪个是您的?"
"只能看刻字。"西列斯提醒他说。
他们定制戒指的时候,在戒指的内侧刻上了彼此的名字。刻了"西列斯·诺埃尔"这个名字的戒指是属于琴多的,刻了"琴多·普拉亚"这个名字的戒指是属于西列斯的。
从外表来看,这对戒指长得一模一样,再普通不过,只是简简单单的银色指环。只有内侧的、贴着他们皮肤的刻印文字,含蓄地表达了对于彼此的爱慕。
琴多仔细地区分了一下,然后将属于自己的那枚戒指递给了西列斯,又将西列斯的那枚戒指拿在了手里。
"交换的时刻?"他说。
"交换的时刻。"西列斯回答,"我爱你。"
"我爱你。"琴多凑过去亲吻了他一下。
西列斯无奈地提醒∶"交换完戒指之后才能亲吻彼此。
"是吗?"琴多疑惑地歪了歪头,他相当独断地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交换完可以亲,那也没人说交换前不能亲。"
西列斯莞尔,他伸手为琴多戴上了戒指,然后是琴多帮他戴上。
随后,琴多低声说∶"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亲吻您了。"他拥抱了西列斯,亲吻他,然后说,"我爱你.….这么这么努力和认真地爱着您。"
"我知道。我也爱你。"西列斯说,有些许含糊的笑意揉进了他的话语之中,……谢谢你。"
琴多像是有点疑惑为什么西列斯要说"谢谢"。不过他的疑惑很快被深入的亲吻打消了。或许他已经忘记了,在他们刚刚相遇的时候,他还常常会因为西列斯礼貌的"谢谢"而生点闷气。
他总觉得西列斯是个太过于礼貌、太过于理智的人,总觉得他需要费点力气才能从西列斯身上扒拉下来一点温柔的情愫。当然了,现在他已经习惯了、明白了西列斯本性中的温柔与体贴。
可更早之前,当他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硬生生闯进了西列斯的生活的时候,恐怕他还得庆幸西列斯是个足够礼貌和友善的人。
对于西列斯来说,琴多的出现显得猝不及防、先惊后喜。他的生活好像彻彻底底被那段短暂的旅途改变了。
当他来到费希尔世界、当他去往无烟之地、当他又返回拉米法城……生活在琴多的出现之前与之后,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模样。
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和琴多说一声"谢谢"。或许很难说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琴多的爱?为了琴多的陪伴?为了琴多不辞辛劳的奔波?
或许为了许多许多。他知道琴多只是需要他的爱与温柔,但是对于他来说,他不能仅仅只是将他的爱与温柔交给琴多。
他不能仗着琴多爱他,就不对琴多说谢谢。这是西列斯·诺埃尔教授的体贴之处。
他们亲吻了彼此,然后琴多拥抱着西列斯,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傻乎乎地笑了片刻。
他偶尔亲吻西列斯的唇瓣,偶尔亲吻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偶尔又吻一吻西列斯的手指。每一下都显得轻柔、真诚,充满喜悦与恋慕。
西列斯体贴地放任了他——西列斯.诺埃尔教授的另外一个体贴之处在于,他没有在这个时候提醒琴多,等会儿还有一马车的文件等着这个傻笑的家伙。
不出所料的是,大概隔了半个小时,车夫就礼貌地过来敲门了。
琴多恋恋不舍地离开西列斯身边,去开了门;然后一脸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九点了,琴多。"西列斯提醒他说。
琴多默然片刻,然后说∶"人活着是为了工作吗?"
…你恐怕和我故乡的年轻人们很有共同语言。"西列斯说。
琴多突然若有所思地望着西列斯。他问∶"我记得,在您的故乡,您只是一位小说家?"
西列斯默然瞧着他,心想,什么叫"只是"?
"不是说我不喜欢您曾经的这个职业,我的意思是……瞧您在费希尔世界却这么忙碌、有这么多份工作。"琴多说,"这么一对比,您不觉得,在您的故乡您只是一位小说家,显得有些浪费吗?"
西列斯∶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感觉故乡的生活已经恍然如梦了——直到琴多提起来,他才意识到,他原本的生活居然是没有这么忙碌的。
…好的,毕竟他原来"只是"一位小说家。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说∶"我宁愿我只是一位小说家,整日浪费时间,甚至嫌弃时光消磨得太慢。"
而现在,他却感到时间过得太快,一切都太紧迫。
琴多过来拥抱他,低声说∶"我相信您。不管怎么说,您也别太有压力。"
西列斯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别担心。走吧,我们去三楼。"
……哦。我得先来整理一下这些文件。"琴多无奈地说,他将那几堆文件大致分了分,然后突然意外地说,"有封来自米德尔顿的信。
西列斯也不由得怔了一下,他说∶"之前的事情有结果了?"
"我看看。
琴多拆开了信封,阅读了起来。他逐渐流露出一些惊异的表情。
隔了片刻,他说∶"他们在信里提到了不少事情。"
他抱起文件往楼上走,然后一边跟西列斯提及信中的内容。西列斯帮他分担了一点文件和资料。
琴多说∶"首先是关于那些孤岛上失踪的I旧神追随者。他们通过德克斯特铁路公司、马车行等等地方的渠道,发现最近米德尔顿出现了一场奇怪的……迁徙。"
"许多人都离开了?"西列斯有些意外地问。
"是的。据说他们前往火车站,或者马车行的时候,都提着不少行李,像是搬家一样。他们最终的目的地都是康斯特公国,从车票、或者一些谈话中可以得知。''
西列斯不由得皱了皱眉,问∶"这包括了那些旧神追随者?"
如果单纯只是为了生计或者工作,那么前往康斯特公国也不是不能理解。
当代康斯特大公的种种举动,包括其牵头的枯菱荒原开发计划,以及拉米法城内改造计划,还有肉眼可见的更多发展规划,都让康斯特公国拥有许许多多的就业机会。
在米德尔顿,人们困顿于大海、痴迷于大海。不能说那边并未发展经济,但无论怎么发展,总也绕不开福利瓯海相关的概念。
考虑到"阴影"的存在,这种局面恐怕在短时间内无法得到改善。
从西列斯过去认识的几个米德尔顿人的情况来说,也的确有不少人想要离开米德尔顿,寻找新的出路。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但是,一场发生在5月23日事件之后的"迁徙",却终究令人感到一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