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都将好奇的目光首先投向了她。
"他并不是长老。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长老会中的正式成员,还奇怪为什么名单中没有这个名字。"安吉拉说,"但后来,我翻阅了另外一本名册,这才找到了这个名字。
说到这里,安吉拉就停顿了一下。
谁都知道她是故意在这个时候卖关子,但是达雷尔还是忍不住催促说∶"那是什么名册?"
真的要将这个答案说出来的时候,安吉拉反而犹豫了一下。她露出一种略微复杂的表情,像是这份名册本身就给了她些许的不安。
她说∶"那是长老会被除名的长老名单。也就是……前长老。"
这个说法令所有人都惊讶了一下。
富勒夫人几乎立刻就问∶"所以,名册上有说为什么他会被除名吗?"
安吉拉摇了摇头,说∶"名册上只有他成为长老以及被除名的日期。福雷斯特的全名是诺伯特-福雷斯特,他今年应该是五十四岁。
"他是在十四年前的时候成为长老,同年就被除名。我不知道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不过,怎么说呢…….十四年前。"
他们都默然了片刻。
如今这个时间点对于他们来说都算熟悉,尤其对于西列斯来说。
十四年前,康斯特公国如今的大公继任,原本的大公继承人埃比尼泽·康斯特与某些旧神追随者扯上关系,最终远走国外,并很有可能前往了米德尔顿。
同样是十四年前,历史学会内部,有年轻人想要"借用"过去的神的力量;格伦菲尔与约瑟夫∶莫顿决裂,夏先生与历史学会决裂,历史学会内部保守风气甚嚣尘上。
那是复杂而充满变动的一年。那一年发生的许多事情,造成了或者间接影响了之后发生的更多事情。
而现在,他们再一次意外地听闻了这个年份的存在。另外一件发生在十四年前的事情。
西列斯突然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事实上,历史学会内部学派林立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就连西列斯自己之前进行相关的课题的时候,也卷入过某些纷争之中。他的确全身而退,但或许其他人没能这样。
或许是因为从未遇到过当事人,也或许是这件事情总被所有人讳莫如深,所以西列斯几乎只是将这件事情当做是某个客观存在的事实,却从未思考过其背后的含义。
那含义便是,既然有人提出了这样的课题,并且很有可能进行了进一步的实验,那么在历史学会的高层中,必定存在相对应的、支持这个课题的启示者,甚至于长老。
…福雷斯特是否就是这样一位支持者?
因此,他才会在同一年成为长老,然后又被长老会除名?
这是西列斯的猜测,但是他却恍然感到一种微妙的,如同窥见历史长河中来自过往的一朵小浪花的感觉。
或许从未有人发现过,或许连当事人都快要遗忘彼时的经历,但是他们却无意中窥见一隅。这种感觉相当令人惊叹。
十四年前发生的事情影响了太多人,而他们如今又遇到了一个新的相关人士。
他们沉默了片刻。
随后,安吉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总之,我试着和长老会内部一位资历较深的启示者聊到了福雷斯特。他不是长老,但是一直在长老会内部工作。
"我没有提及我对于福雷斯特的了解,只是说在翻阅那些档案的时候,注意到福雷斯特在同一年内成为长老又被除名,感到有些好奇,所以想问问为什么。
"而那位前辈说,福雷斯特这个名字是一个……禁忌。他似乎曾经在历史学会内部提出某种不太讨喜的说法,然后受到不少人的敌视。
"但是……他似乎也仍旧是历史学会内部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现在似乎是第三走廊的一位负责人。"
第三走廊?
他们都将目光投向达雷尔。
而达雷尔仔细想了一会儿,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从来没见过他。"
安吉拉轻快地说∶"所以这就是一个问题。福雷斯特好像是一个非常深居简出的人。我请教的那位前辈说,他在长老会工作了快要二十年,见到福雷斯特的次数依旧屈指可数。"
埃里克有点惊讶地说∶"但是,他既然当过长老,总应该有不少认识的人吧?"
安吉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完全不知道可能的原因。
富勒夫人若有所思地说∶"他因为自己的理念被除名?但是,他又的确曾经成为过长老。所以,在十四年前的某一个阶段中,人们的观念变化恐怕相当剧烈与突兀。"
因此,福雷斯特才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当初那段时间历史学会内部激烈变动的一个表现。
达雷尔想了片刻,然后慢慢张大了嘴∶"所以他曾经支持''借用旧神力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9;'这个课题吗?"他有点困惑地说,"但是,教授之前不是说,这个福雷斯特很有可能掌握了一些信息,却不愿意说出来吗?"
这种懦弱逃避的行为,似乎与更早之前他的表现不太符合。
西列斯说∶"或许,他只是在暗中调查,不愿意将更多人扯进来?"他这么怀疑。
不过,在过去十四年间,福雷斯特究竟在做着些什么,也终究是一个谜团。
……西列斯意识到,他或许可以拿这事儿去问问格伦菲尔。格伦菲尔是真正经历过十四年前那段混乱时期的人,当然,他那个时候也同样年轻。
说不定格伦菲尔会知道福雷斯特的存在。
此外,等会儿他去往黎明启示会那边,或许也可以在那儿问问福雷斯特这个名字。他们都是比西列斯这边这几个人更早加入历史学会的启示者。
于是他便说∶"我会试着从其他角度来了解一下福雷斯特的相关信息。他既然已经主动找到了我,那么或许就是想要与我交流一些隐秘的信息。''
这种说法也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可。
不过富勒夫人还是提醒说∶"即便如此,教授,我认为这个人仍旧十分危险。如果他想要接触您,那么他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渠道,而非亲自找到您。
"要知道,您之前提出的三要素理论在历史学会内部已经引起过一番风波。如果他认可您的理论,那么他在那个时候就应该站出来为您说话。但是他却没有。
"而如今,您当时涉及到的种种争端已经消弭,福雷斯特却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您交谈。这并不是非常友好的表现,他理应知道自己的尴尬身份与立场。
在富勒夫人成熟老练的分析下,他们这才意识到福雷斯特的选择本来就有些问题。
达雷尔惊讶地说∶"没错!况且,当时沙龙里还有其他长老在,说不定里面就有谁看教授不顺眼。福雷斯特这种选择,像是在故意拿自己的名声栽赃陷害教授一样!"
西列斯也了然地点了点头,他说∶"谢谢您的提醒,富勒夫人。我会注意这个问题的。"
安吉拉想了一会儿,也不禁说∶"而且,当他找到您的时候,您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份和过去。他与您交谈那么一会儿,却会让有心人觉得您好像早已经与他熟悉了。"
埃里克也点着头,附和说∶"如果有人因此敌视您,那就糟糕了。"
"历史学会内部本来就有不少看不惯我的人。"西列斯相当客观地说,"当然,也有支持我的人。我希望这件事情能以更合适的结果收场。"
他们都同意这个想法。
埃里克叹了一口气,不禁感叹说∶"历史学会内部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哦,确实是这样。"达雷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得说,"正好我跟你们说说我加入的那个学部的事情。真是一堆怪人的聚集地。"
之前聚会的时候,他也提及过那个艺术家学部的事情,不过当时似乎没怎么深入与那些学部成员接触。而这一次,看起来他是真的与其中一部分启示者有过接触了。
达雷尔说∶"前几天我去了他们组织的一次活动。大概就是在沙龙的房间里聊点自己平常的创作,以及一些创作时候的习惯。
"我在这话题上完全没什么想说的,就一直保持沉默,听他们讲。和我一样表现的人也有不少。那个房间里总共有二十来个人,真正说话的也就四五个。
"那几个说话的人像是这个学部里较为资深的成员,言谈举止都有种……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他们好像很看重自己的身份地位一样……有点矫、矫揉造作。"
达雷尔磕绊了一下才将那个词语说出口。
安吉拉不由得笑了一声,相当直白地嘲笑着达雷尔的文化水平。
达雷尔翻了个白眼,表现出一副懒得和安吉拉计较的模样。
他继续说∶"那个房间光线很暗,我们都围坐在一起。老实说,那种感觉挺让人害怕的,因为那几个说话的人的语气特别狂热,肢体活动也相当剧烈。
"……他们似乎都是画家,要么是雕塑家之类的,总之是和美术专业相关的一些身份。他们提及自己喜欢的创作环境、创作手法……好吧,这些还能理解。"
安吉拉困惑地问∶"所以哪儿有问题?"
单纯从达雷尔如今讲述的这些情况来说,还没法说那个学部有什么问题。
达雷尔便说∶"真的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们提到了一个日期。应该说,一个不确定的未来的日期。"
日期?
西列斯猝然抬眸望向了达雷尔。
"他们说,是五月中下旬的某个日子。"达雷尔认真地说,"具体是哪一天他们似乎都不知道,但是只是让其他人在那之前都准备起来。"
说着,达雷尔皱了皱眉,他说∶"似乎是……我认为他们的意思是,那是个相当适合创作、容易激发灵感的日子。"
"适合创造?"埃里克有点困惑地说,"这也有什么固定的日期吗?"
富勒夫人想了想,便说∶"我与一些艺术家打过交道,他们似乎相当在意自己每一天创作时候的状态,但是……提前预知某一天可能会适合创作,这种情况就有点少见了。"
安吉拉不由得问∶"所以,你是怎么听出来他们对于这个日子的想法的?"
"因为他们之前就抱怨着自己创作情绪不佳、没什么灵感之类的。"达雷尔解释说,"然后,就有人说五月的下半个月说不定可以改善这种情况,让他们准备好迎接这个日子。"
安吉拉惊讶地说∶"这未免..有点莫名其妙。"
其他人也赞同地点着头。
而西列斯则默然地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