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毫无问题,概括得相当精准。曾经被工业生产惯坏了的地球小说家镇定地想。
琴多对于西列斯用牛奶煮茶叶的行为颇为疑惑,但是最终的成品还是令他感觉味道不错。当然,西列斯做出什么来他都能夸奖。
除了,可能没夸到点子上的,番茄鸡蛋饼。
吃过饭,他们收拾好厨房,然后等待着海蒂女士的到来。晚上八点,占星师女士在夜色中搭乘马车抵达了普拉亚家族的古老宅邸。
海蒂又穿上了她那条绣满了星星的长裙。
这种装扮似乎意味着,她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占星师的身份。不过,当西列斯注意到她的表情的时候,他就知道,情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海蒂的目光中有一种十分明显的惊慌,以及,愤慨。那些微的愤怒过于明显,以至于她苍白的脸色、颤料的双手,都仿佛成为了这种愤怒的代价。
她静默地坐到了西列斯与琴多的对面,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他们此刻正坐在这栋古老宅邸的会客厅。这里的装饰低调而典雅,燃烧的烛光在墙壁上倒映出他们的影子。他们如同在进行一场密谈。
西列斯首先打破了平静,他说∶"女士,我突然发现,我们过去几次交谈,都是我们三个人。面对面坐着,然后谈及自己的过去。"
海蒂怔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些微的笑意,像是感到了些微的轻松。她低声喃喃说∶"的确如此。"隔了片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我该从哪儿说起?"
"您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西列斯的态度相当温和。他看得出来,海蒂似平得知了一些令她震惊的事情,因而整个精神状态都显得不太妙,起码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差得多。
他甚至考虑是否要第一时间给海蒂进行一次意志判定,不过他不确定那星图手帕究竟带来了什么问题所以并不打算轻举妄动。
海蒂也慢慢平静下来。或许是这昏沉、安静的空间给了她些许的安全感。
她从手包里,将那张星图手帕拿出来。
西列斯普瞥了一眼,瞧见那星图手帕上原本金色的丝线,都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在蓝色的面料上,那星星点点的艳红色显得格外醒目。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有灵感从他的大脑中一闪而逝。
不过海蒂恰巧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西列斯一证怔。
琴多下意识问∶"许多?"
"你们此前告诉我的,发生在初雪之光''号列车上的,是第一件。"海蒂低声说,"在那之后这条手帕又陆陆续续造成了好几件血案。
"得到手帕的列车员、听闻此事而感兴趣的探险者、以为这是什么宝贝的商人、认为这是诅咒而想要摆脱的流浪者……
"他们接二连三地死去。比德尔城的火车站听闻了此事,因此才到收寻找我,最终联系上了我,将这东西物归原主.…….他们说,他们不敢将这东西留在他们那儿。"
西列斯皱了皱眉,然后说∶"但是,女士,这东西留在您这儿就安全了吗?"
海蒂沉默了片刻,说∶"或许,是这样的。"
西列斯有些意外地听闻这事儿,应该说,他此前对这种事情闻所未闻。难道这种时轨还会认主不成?
他想到马戏团的力量,以及海蒂占星师的身份,一时间若有所思。
或许,这就是只属于占星师的时轨?如果被其他人得到了,那么就会成为失控的时轨;但是如果回到了占星师的手里,那么这个东西反而是正常的。
这似乎有可能。
个可供类比的东西,就是西列斯的那些人偶。他掌握了阿卡玛拉的力量,因此才能够操纵那些人偶;而如果是无关人士得到了那些人偶,那么必定会遭到人偶的反噬。
再比如命运骰子。除却西列斯,这世界上恐怕也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人能够使用骰子了。
因为那是某种特殊的力量的衍生物。
……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解释整件事情的发生。但是,对于想要摆脱占星师宿命的海蒂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海蒂还不知道西列斯已经想得这么远了,她只是说∶"我感到……东西,我是说……,在回到我身边之后,变得…变得.''安分''了。"
说着,她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她说∶"您能想象那种感觉吗?某种避之不及的东西。好像它残害了那么多人的生命,就只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这太可怕了,可怕到令人……
愤怒。
这个词语她没有说出来,但是她颤抖着、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双手。她显然因为这事儿而感到无比的震惊、后怕和不安,以及,一种物伤其类的愤慨。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东西?"琴多相当直白地问,"一直带在身边吗?还是……."
海蒂沉思着,隔了片刻她说∶"我想将这东西毁掉。
这话一出,整个房间都仿佛安静了一下。西列斯几乎下意识瞥了一眼那星图手帕。他想,幸亏这玩意儿没有自主意识..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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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蒂说∶"马戏团的人们的宿命,就是成为马戏团的一份子,然后死在马戏团。我们因为种种原因,躲过了这样的宿命。但是,这宿命好像也朝我们追了上来。
"我不想让其他人也承担这样的代价,所以,我希望一切都终结在我这里。我想要尝试毁掉这东西;如果毁不掉,那么我会带着它一同死去。
"在此之前,我需要联系马戏团里的其他人,包括小丑、驯兽师和魔术师。他们或许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也各自拥有自己的…….''物品''。我得提醒他们这件事情。
"…所以,我思来想去,意识到我唯一应该告知的人,就是你们,因为你们也参与进了与这星图有关的事情里面。我认为你们有知情权。此外,你们也对马戏团有所了解。
"我们被困住了,被这身份、被这职业、被这宿命。但是,我们不能永远困在里面。即便死亡.…即便死亡……"
她的声音逐渐低弱下去,但是脸色也慢慢平静。她说∶"是的。即便死亡。我要让一切终结在我这里。"
她的目光望向了那张星图,仿佛与那东西对峙。随后,她一把抓起那手帕,将其塞进了自己的手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
西列斯整理着思路,然后说∶"女士,我认为你或许可以联系一下往日教会。据我所知,他们有专门用以处理这些失控的时轨的办法。
"或许这星图有一些古怪的地方,但是,找到往日教会确认一下其真实状态,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您没有必要将死亡看作是一种…….手段。生命永远是最珍贵的。"
海蒂勉强笑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说∶"往日教会吗?的确。我一直生活在无烬之地,反而对安缇纳姆没什么了解。我会去联系他们的……拉米法城的往日教会吗?"
西列斯点了点头,补充说∶"那可能是距离安缇纳姆最近的教会。"
……的,当然如此。因为安缇纳姆就诞生于拉米法城的默林镇。
"我明白了。"海蒂轻柔地说,"谢谢您。无论如何,这的确是一个办法。"
西列斯保持着默然。
他希望海蒂不要将自己的死亡看得那么轻飘飘,仿佛那是用以抗争的一种手段。但是,他又有一种无法将这种话说出口的感觉,仿佛那是某种贪生怕死的行为。
他知道海蒂的意思。这星图手帕带来了如此多的血案,却仅仅只是因为离开了她的身边。
难道她在去世之前,还要专门找到一位占星师继承人,或者,将这手帕传承给无烟之地某个马戏团中的占星师吗?
或许曾经她乐意这么做,反正她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可是现在,她已经意识到,那不过是将麻烦转移给了其他人。
这是马戏团的宿命,也是占星师的宿命。但为什么非得将这样的命运传递下去?为什么命运的链条不能断在她这里?
她曾经面对罪恶而选择充耳不闻,现在却宁愿用死亡来终结这场罪恶的发生。
……海蒂闭了闭眼睛,最后她像是开玩笑一样地说了一句∶"曾经有无数人找到我,希望我为他们观测命运的轨迹。可是到最后,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看清,更别说这世间干万人。"
西列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他说∶"可是,也没必要看清所有的未来。"
海蒂证了怔。
"您觉得,命运应当掌握在谁的手中?"西列斯问。
琴多望着他心爱的神明,在心中默默念出了一个答案。
不过他知道西列斯不会喜欢这样的答案,他也知道西列斯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所以他就只能在心中叹一口气,将自己的答案深深地埋在心里。
海蒂思考了许久,最后犹豫着说∶"神明?"
西列斯笑了一下,他又说∶"可是,神明就一定会按照你的意愿来决定你的命运吗?"
海蒂怔怔地望着他,最后,她缓慢地说∶"自己?"
"是的。"西列斯低声说,"对于我来说,与其信奉神明,不如信奉自己。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放心,也最值得的。
海蒂想了一会儿,然后苦笑了起来,她说∶"您的想法真是比我还要大胆。我只是想要改变我与其他马戏团的人们的宿命,而您……您却想要这世界脱离神明的掌控。"
"为什么不行?"西列斯说。
他见过另外一个世界的发展轨迹。那世界的人类或许有着宗教信仰,可那信仰也不过是依从于人类而产生的。在那里,是人决定了神,而非相反。
在费希尔世界,情况有一点不同。但是也没有不同到夸张的地步。
大多数神明都已经陨落,只剩下安缇纳姆与不为人知的"阴影"。是的,这世界仍旧笼罩在阴影与迷雾之下,可是未来呢?
过去指引未来,但从来都无法决定未来。决定未来的,只有现在。
西列斯理所当然的反问让海蒂呆了呆。她垂眸思索片刻,最后无奈地说∶"您说服了我。不管怎么说,想要做到任何事情,起码得有这样的想法才行。"
这一点倒是令西列斯与琴多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