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之后,穿戴整齐的郑玉馨从桌边拾起那朵牡丹,重新簪回自己的餐边,容颜冰冷,几乎与对坐的男子形同仇敌。
"殿下所要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了,也该信守承诺。"郑玉磬神色冷冷道∶"若没有旁的事情,本官便走了,希望殿下不要忘记送一盏避子药来。"
"娘娘怕是忘记了,这不过是之前的允诺,"萧明稷面色稍霁,他瞧见郑玉磬倏然皱起的眉头,心情略好,含笑道∶"诊金却还没有付。"
"至于避子药……."萧明稷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娘娘若是有了便生下来,圣人不是一样疼爱么?"
他来之前已经让江闻怀送了圣上原先服用的避子药来,就着茶水吞服了下去,那东西果然苦得很,难怪她不爱吃。
当抚触上她柔腻的肌肤,享受她殷勤主动的时候,他觉得虽然正人君子不齿用药之事,但圣上此举却是实打实地言传身教,让他领悟了此间妙处。
面对她的时候,自己根本想不到什么别的花招,只想与她一直这样重复下去,也就足够快乐了,只是她似乎有些不高兴,但或许也有药性所致的因素,竟然大胆得出乎人意料。
他略有些不能自持,以至于一刻钟后她药效减退,两人便又恢复了那种冷冰冰的关系,连他起身用温水为她擦拭的时候郑玉馨磬都不愿意,冷着脸接过帕子自己来弄。
"萧明稷,你还要不要脸!"
郑玉磬站起身要走,面上含怒,萧明稷这样说是为了什么,不过是借此将自己拿捏住,以后继续哄着自己往马场来罢了。
以地事秦,犹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她今日叫他割一寸,,明日便被人又进一寸,如此下去,何时是个头?
她想起来自己月事前几天刚走,或许不会有什么可能,回去好好清洗,就是不冒风险避着人讨要汤药,也不会有事。
"郑母妃恼些什么,不过是想劳您动些手工针线,替儿臣打几个香囊罢了,郑母妃将儿臣想成什么人了?"
萧明稷见她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忍不住想要讨些更好的,想起郑玉磬为皇帝做了一个刺绣香囊,心中不免有些酸意,他含笑道∶"也不叫娘娘多做,一年四季,各有一样就够了。"
"若是叫儿臣满意,药自然少不了他的。"萧明稷怕郑玉馨用身旁宫人的绣活代替,淡淡道∶"娘娘不用想旁的,您那份手艺如何儿臣也是知道的。"
她素来在针线上懒惰,一个香囊不知道得做多久,有了他这份,怕是也腾不出手来为圣上做东西。
"那我要见一见他,起码知道他还活着,"郑玉磬回头觑见他面上略有笑意,心下却有几分不虞,"殿下既然神通广大,何不叫人放心些,若我放心,我绣也就绣了。"
绣香囊对于她而言不算是太难的事情,有些精细之处还是可以偷着请人帮忙的,只是秦君宜她入宫以后便从未见过,加上那奇怪的梦境,她还是亲自见一面才放心。
郑玉磬自觉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但是萧明稷却阴沉了面色,他捏起郑玉磬小巧的下颚,轻轻摩挲把玩,"郑母妃不会真觉得自己眼下有同我商谈的余地?"
他低声笑道,声音在她耳边,便如修罗一般∶"能见到娘娘的都是什么人,不如我将探花郎一刀切了,想来他才情甚好,若是入内宫服侍,倒是能带动些宫中内侍的水准。"
"叫他夜夜听着贵妃娘娘美妙的声音,想来他也是极愿意的。"萧明稷笑着说到此处,倒觉得也很有意思∶"最危险的地方固然也最安全,宫中有娘娘庇护,想来圣人也不会注意到。"
萧明稷的话不像是与她玩笑,郑玉磬想想宁越就知道,如果她真不遂了萧明稷的心愿,秦君宜到底会是什么下场。
"你何苦这样待他,他已经孤苦伶仃,又是个书生,也不碍到你什么,"郑玉磬缓了缓道∶"你叫他亲手给我写一封信,我便信了,你不要、不要…."
"不要怎样,音音?"
萧明稷本来是想逗一逗她,但是瞧见她面上的胆怯与着急,心中却并不畅快,说起话来的语气也多了几分阴狠∶"要怪也该怪你自己,我说过不准他碰你,可你却一句话也没有听,事到如今,没有将他那软小物事切了扔到后山去喂狼,不过是怕肉少而已。"
"音音,你自己来说,谁更好些?"
他曾经叫内侍去为探花郎擦身,听闻之后稍稍放心,甚至有几分欢喜轻蔑,乃至于面对她时的隐隐期待,忍不住问出这样的话∶"难道他比我好么?"
"殿下的自信确实是无人可及,"郑玉磬挣脱了他的禁锢,起身向外去,"不如回去多看一看《南华真经》里的人间世,或许会有些心得体会。"
等她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终于有些放心,回头嫣然一笑,几乎叫人失神∶"不过殿下却应不得那句青出于蓝胜于蓝,说到底,还是圣人更得人意些。"
秦君宜在这上面的体贴远胜于萧明稷,但是这又不能说,但是圣上的身份与天然的压制,就是拿他来说笑羞辱萧明稷也无妨,她尽量平静道∶"殿下若肯摒弃讳医忌疾这一处,或许将来的皇子妃倒也不至于守活寡。
身后似乎有茶盏摔落的声音,但是郑玉磬勉强扯动嘴角笑了笑,抬步出了宫室。
钟妍看见郑贵妃进去之后半个时辰便衣冠齐楚地重新出来,稍微有些诧异,按照她的猜想,殿下既然有心,两人恐怕正是难舍难分,如何能轻易饶得过郑贵妃去,但是没想到,贵妃出来时的神色比进去时还要难堪。
"钟娘子在看什么,是我被秋日的蚊子叮咬了么?"
郑玉磬略微觉得有些好笑,她瞧得出来钟妍怕是对萧明稷有别的心思,但她不好好做皇妃,像是婢女一样在这里尽职尽责地等着,难道就不嫉妒么?
"奴只是在想,贵妃娘娘怎么不和殿下多说一会儿话,"钟妍试探地问道∶"奴方才还想着贵妃若是发髻乱了,可以进去帮忙梳妆,不想娘娘的手巧,倒是奴思虑过多了。"
郑玉磬瞥了她几眼,今日钟妍身上直接没有任何熏香,但是她却觉得有些奇怪,"宁越梳头一向不错,知道今日骑马,当然不会弄那些华而不实的式样,拿梳子稍微抿一抿便好了。''
钟妍到底同萧明稷有没有过那种事,对他那个银样徽|枪|头还不知道几斤几两重,就算是圣上待她不好,也不至于为了这样的人魂不守舍。
"娘娘这样盯着奴瞧什么?"钟妍才是要被她看得心慌,刚刚三殿下在室内竟然动怒,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事情,但是贵妃却毫不在意,"是奴说错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