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简?”
毫不夸张地说,荣简几乎在那一刻觉得心底发凉,她握住怀中的刀,极缓慢地转过头。
果然,屈苰渱已经摸着自己额头的伤口,一边倒吸着冷气,一边倒是困惑大于震惊:
“是你打的我?发生什么了!”
荣简:……
那边的屈苰渱倒是没有等她发话,这时候眼冒金星地看着周边的白色粉末,已经大惊小怪了起来:
“我的妈呀,这都是什么!你的毒药吗!?”
荣简:“……不是,只是石灰粉而已。”
她终于明白过来,好像不是屈苰渱演技高超。
而是那个不知名的来者,似乎就隐藏在屈苰渱的体内。
他用某种方法占据了他的身体,而等他被荣简打晕过去之后,真正的屈苰渱便醒来了。
而那个‘他’,真正意义上来说,只是这个身躯的寄宿者。
——就像步光他一样。
荣简的眸色微深,谨慎地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你突然发了疯,要杀我,我把你打了,刚想逃。”
她这句话倒是真假参半,难免有些紧张屈苰渱的反应,便看青年眼睛一瞪,神色严肃:
“这是不是宰相的毒,我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荣简静默几秒,那边的屈苰渱已经给自己想好了对策:
“哦哦哦,我身上还有你那解药……”
他洋洋得意:“之前步光兄弟拿了好多回来,我吓了一跳,他分了我几粒防身,这样正好……”
荣简只能赶紧阻止:
“不不不,你把解药给我就好,现在解药数量稀少,物资要用在刀口上。”
屈苰渱左右思考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从兜里掏出两颗褐色的药丸:
“好吧。”
荣简接过对方手中的药丸,放入自己怀中的药瓶的时候,都还有点惊魂未定的意思。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边的屈苰渱,对方被她看得毛骨悚然:
“这是怎么了?”
他心有余悸地加上一句:“是我刚刚太疯了?”
荣简:“……不是。”
她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之前屈苰渱发了次疯,倒是也有点好处,荣简本身恨不得立刻深入大本营救出步光的冲动被压了下去,现下只站在房门旁,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之后的对策。
屈苰渱观察了荣简半晌,这才小心翼翼地发话道:
“这,我之前确实欠考虑了,步光兄弟在那儿确实不太安全,要不我们……莽一把?”
荣简转头,又盯着屈苰渱半晌,憋出个笑容来,这才慢悠悠地走回来,她示意屈苰渱坐回来,拿出两个茶杯,把刚刚侍女泡好的茶水分开倒在两个杯子里。
屈苰渱刚刚说了半晌话,这时候确实渴了,他没有要和荣简客气的意思,便也坐下,拿起一个茶杯。
而荣简的指腹慢慢轻碰着茶杯的沿口,突然开口道:
“如若有一个人,与你朝夕相处,但是有一日,你却发现,他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人,你会怎么办?”
屈苰渱畅快地一口闷干了茶水,爽快地擦了擦嘴,听到荣简这个问题,倒是斟酌了很久,半晌才答:
“那总得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然后再看看他对你怎么样,最后看看……”
荣简一边感慨着屈苰渱也不是个单纯的傻子,一边听着对方越发小心的用词,他继续说道:
“最后看看,你还爱不爱他。”
荣简:“是,你……什么?”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那边的青年,对方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里的杯子重新放回到桌面上,这才说道:
“你这,说得不就是步光兄弟吗?”
他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
“不管怎么样,阿简啊,步光对你可真好啊,你就看看这个计谋,我本色出演把你带走也是他怕你出任何岔子,他不管自身安全,一心只挂着你啊……”
荣简费了很大的劲儿,终于听懂了屈苰渱的逻辑。
她心累地挥挥手,在屈苰渱不屈不挠地给她持续美化步光的时候,终于败下阵来。
荣简:“好的,我们什么时候去救步光?”
屈苰渱这才紧急刹车,他苦着一张脸,左右思索了半晌,这才试探着说道:
“先过了今晚吧。”
荣简的手无意识地敲击着眼前的桌子,她思考了几秒:
“左右丞相他们今日会在王府扎营,而步光一定是想好了如何毒死那些暗卫的计谋,我们贸然出击,乱了他的计划不说,也会把自己和他都置于危险之中。”
屈苰渱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时候赶紧点头:
“好,就听阿简的。”
荣简还是被这个称呼弄得有些不自在,但又联想起那个无名之客脸上带着的笑意,看着眼前的傻大胆男主都舒服了不少。
她看着窗外的黎明,终于长叹口气:
“那就等天亮吧。”
两人枯坐无言,巴掌大的茶杯倒是续了一个又一个,屈苰渱龇牙咧嘴地给自己头部的伤疤进行包扎,荣简撑着脑袋看着对方苦巴巴的动作,若有所思。
她在心中慢慢呼唤系统:
“系统,你不能告诉我关于‘他’的身份,至少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吧?”
系统停顿几秒,回答道:“请说,宿主。”
荣简抬眼:“我是不是认识‘他’?”
系统:“是的,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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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简轻轻敲击了一下眼前的桌子:“就和我早就与步光相识一样。”
系统没有再发出过声音。
这一次,荣简却已经不在意对方的回答。
她安静地看着慢慢开始变得光亮起来的庭院,站起了身。
屈苰渱也清醒着,这时候立刻询问:
“你这是准备走?”
荣简点头,她紧了紧自己的外袍,利落地抬脚走出了院内。
她院子周围都是屈苰渱的人,几个大汉看到荣简出来,倒是起了点犹豫的神色,屈苰渱却赶紧把他们拦了下来,还不忘招呼荣简:
“你过来,我的人供你使唤。”
荣简挑了挑眉,还是真诚地道了谢,转而快速地找出纸笔,按照‘崔荣简’原身的记忆,快速勾勒出了王府的简易地图,她着重勾勒出了水井以及重要的府邸的密道位置。
正如屈苰渱所说,他带的手下实在不多,但是按照两人一组,分批进入荣简所标出的关键地点,却是足够了。
最后,荣简着重提醒:“以保护步光的安全,为第一目标。”
大汉都是重情义的人,也知道步光对于自家少主的分量,屈苰渱附和了荣简的话语,这些人便干脆利落地分散开来。
而同时,荣简的那些侍女也开始游走在宰相的人之中。
几个女孩子的容貌均为上乘,之前所表现出来的,也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现在在下人之中,并不显眼。
然而,荣简在分发解药的时候,倒是犯了愁。
加上屈苰渱昨日给的,她一共也就四颗药物,现下只能磨成粉末,按量分发。
荣简边磨药,边在心里把步光和屈苰渱一并骂成孙子,同时又祈祷那边步光也在同步进行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接下来要坐的事情,又是被动的等待。
荣简烦透了等待,她不想再坐着,便来回在房间里踱步,倒是屈苰渱看着她目不转睛。
女孩子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突然想起原著中那大家闺秀的‘崔荣简’郡主,这才发现自己应该是崩了人设,只能不尴不尬地说一句:
“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吧?”
出乎她意料的,倒是屈苰渱摇了摇头,他脸上带着些怀念的笑意,轻声道:
“没有,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屈苰渱看着荣简几乎藏不住的惊讶神情,像是有些感慨似的:
“我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像是个郡主,倒像是江湖中行侠正义的女侠,你是一只不能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也是在天上永远没有边际的云,你迟早会去到更高的地方——我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荣简张了张嘴,她本身想像快玩笑一般地揶揄他几句,但看着他太过认真的神色,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
她努力地回想,却发现在原著中,关于崔荣简本身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还真没有细说。
她总是被形容成男主身后最后的助力,说难听点,就是最佳工具人,‘崔荣简’是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而对于她本身的情绪,作者总是模模糊糊一笔带过。
而眼前屈苰渱的描述,却让荣简隐约地为这位原身,带上了些许不一样的色彩。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看着屈苰渱的神色,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荣建宇屈苰渱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提脚,跨出了屋子。
是硝烟与血肉的味道。
几乎在打开房门的那瞬间,荣简就忍不住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她的眼前都是黑雾,这些烟雾中夹带着刺鼻的味道,以及一声又一声的尖叫。
荣简感觉自己的眼中酸涩,这时候却依旧努力地睁着眼,她用手帕捂住口鼻,往前走去,
那边的屈苰渱站在原地,在荣简提脚的那一刻,他一把抓住了荣简的胳膊。
青年的动作极为用力,荣简挑了挑眉,就听屈苰渱问她: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里带着彷徨,荣简觉得自己的胳膊都生疼。
但是她并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这时候只是上手掰开了青年的手,看着眼前如同人间炼狱般的场景,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我的解药。”
屈苰渱终于反应过来,他咽了口口水,突然想起之前荣简阻拦他吃药的样子,后怕的同时依旧不失震惊:
“所以,所以……”
荣简实在没耐心往下听对方‘所以’出个什么。
她看到屈苰渱慌乱的下属朝着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他们站到屈苰渱面前,努力地维持震惊:
“少主,少主,那些暗卫,宰相府的那些暗卫,突然烧起来了……”
屈苰渱像是这时候才意识到,现下空气中所飘散着的硝烟,铁锈,甚至一丝烤肉的味道究竟是什么。
荣简却没有要等他明白过来的意思,她一个人往前走去。
沿路上,她能看见那些已经烧焦的尸体,或者正在被黑火围绕的暗卫发出的惨叫。
荣简所做出来的药物,与血液碰撞,效用最大,而直接服用下去,则会延缓发作的时间。
这些暗卫,就应该是昨晚吃到药或者今日接触到药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