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酒厂卑微打工人#15

直到此刻我终于忍不住回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去相信一个叛徒?”

立场的不同让我本能地与波本针锋相对,但眼下的境况我又有不得不与他同心齐力的理由。

我心里很矛盾。

“叛徒……吗?”波本听完只是轻笑了一声,没有否认下我话中的字眼。

静默了三秒之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的波本不再像之前那样,但凡我提及他是叛徒时他就会矢口否认。

我的视线移及他的侧脸时,他正满是认真地检查着剩下没有打开完的箱子。

“你这算是默认自己的身份了吗?”我问他。

他也侧过脸瞥了我一眼,“身份这种事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

我明明说的是波本,却因为“身份”的这个字眼代入了自己。

如果我不是茱莉普,我就不会成为北野星,这个世界就没有我存在的一席之地。

这么想委实有些矫情了,但这又是不争的事实。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记忆中有印象的部分,便是已然身处组织,然后有人告诉我,从今天起你的代号就是MintJulep。

当时的那个人应该是朗姆吧?虽然我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陷入回忆的我一瞬晃神,直到波本那个清朗的声线把我从思绪蹁跹中拉回。

“活着才是第一位,否则……”一切都挽回不了。

波本的话说到一半,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他就将那样的情绪压了下去。

“可惜了,这边的箱子里什么都没有。”他的话锋一转,终结了刚才的话题。

说的是箱子,但好像空空如也的,是他心里的某种东西。

大概是低温会让人的脑子不对劲吧?

不然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想穷途末路似的开始感慨生与死,感慨存在的意义。

在仓库中快速搜寻了一番之后,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利用的工具。

通风管道也检查过了,那里隔着铁栅栏,没有任何工具的条件下拆下它根本不可能。

我与波本的境况又一次陷入了无从突破的瓶颈,最糟糕的是,仓库内温度下降得很快,不消多时,我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因为寒冷而变得迟钝。

呼吸间,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呼出的热气在口鼻之前结成白色的水雾。

无奈之下,我只能和波本选择停留在门的位置,避开冷气直吹的角落。

至少在这里,大门被打开的时候,我们能被第一时间发现。

当然,前提是有人能从外面把门打开。

但这种可能性显然微乎其微。

眼前好像只剩下绝望了,可偏是在这完全看不到希望的境况中,我的心境反而冷静了下来。

灰暗封闭的空间,冷得仿佛空气都要冻结的温度。

我突然觉得很熟悉,好像经历过,但又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经历的。

我和波本靠着那扇厚重的金属大门坐了下来,以保存体力。因为手铐的缘故,我也只能与他并肩坐在一起。

温度越来越低,呼吸时冲进肺里的空气宛如冰锥一般,刺得我的胸腔生疼。

我偷偷看了一眼波本的表情,他似乎也是一副看透了生死的淡然,没什么特殊的情绪,只是紫灰色的眼底,好像蒙着一层微不可察的追忆。

“琴酒玩真的了。”我嗤笑了一声,这种时候,我已经连骂琴酒的兴致都没有了。

对琴酒而言,杀错了人根本不重要,他就是那样一个冷血的恶魔。

我现在越想着过去和他搭档一起的日子,就越觉得自己付出实在太多。就不应该帮他消抹证据,干脆让他被抓算了。

“人在零下几十度根本连一分钟都待不住吧?”

波本点点头,“嗯,应该不用再过多久,就会到耐受的极限了吧?”

“所以到极限之前,回答我几个问题?”

“想问我是不是卧底?”

一言就被猜中了心中所想,不过我也没觉得尴尬,直接顺着问题问了下去:“你的答案呢?”

“答案是……我们是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