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森有些喘，拖着昏迷的两人进了身后的一个隔间，飞快地换上对方的衣服，扒在透气孔上看外面，又看了看自己的通讯器，“没信号了。”
地下三层信号就很微弱了，何况是地下百米，谢清宴带了便携信号发生器，手腕上的腕表延展成笔电，勉勉强能和沈丰州单线连接，“还需要十分钟，你那边需要密线国安，随时准备接收并转发文件。”他需要时间多组装几条信号发射头，保证待会儿搜集到的证据能传输出去。
“收到。”
沈丰州藏在一块石阶后头，端着枪往45°方向的阳台上开了一枪，一边喘气，一边从手臂上扯下数据终端，飞快地链接上自己的通讯器，藏到了石块下面。
子弹打在头顶的石块上，摩擦出火花，沈丰州晃了晃脑袋，甩掉
耳鸣和晕眩，背靠着石块，飞快地用布条绑住中弹受伤的腿，往左侧就地一滚，借着廊柱的遮挡，翻进城堡的空房子里，换了一把步[枪，架在窗台上对准三楼第三间，那是墨菲.科菲的病房，窗帘拉着只留有一条缝隙，但灯光照得人影晃动。
瞄准，屏息，开枪，一整个过程甚至没有停顿，沈丰州神色不变，开完枪立刻离开原地，贴着墙壁出了房间，往更南端移动。
“fuck！”
艾德文左手捂着出血的耳朵藏在混凝土墙下面，右手握着枪从窗户口伸出去，对着一楼东南角开了几枪，知道打不中，挪到后面让医生过来给他处理伤口，看着旁边的马克冷笑不止，“出动狙击手都干不掉，一群废物，我看对方枪法倒是比你们准一百倍，一打一个准！”
“我他么哪里知道NK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了！”马克吃这碗饭吃了十多年，头一次遇到硬茬，这人一打n，频繁捡他们人掉的装备，但好像每种枪在他手里都是好枪，枪枪精准，对方准度，判断力，直觉都非比寻常，你开一枪，他似乎就能听出你的型号，力道，穿透力，好几次他都以为对方被打成筛子了，结果没有，反而是被吊着把那千八百的子弹全喂到石灰墙里了！
“对方肯定接受过专业正统的训练！顶尖的高手！耍我们呢！”马克像一只困兽，这个悍匪更像是一台冷静无情的机器，对方不轻易发枪，发了必中，看得出来很爱惜子弹，每挪动一步都是计算过的一样，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呵——”艾德文还想再讽刺两句，瞥见旁边墨菲科菲的手指，心里一突，两只手都拉起来看过，兜里也翻了，没找到戒指，顿时脸色大变，“钥匙！”
马克回头问，“怎么了？”
“中计了！”
艾德文一把推开马克，自己拔了枪，三步并作两步跑，带着人往后花园冲，“有人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叫上人，都跟我走！”
警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艾德文刚下了楼梯，全副武装的警察就全冲进来了，艾德文低咒了一声见鬼，停住脚步，两头望了望，打电话给克拉克，“有人闯进了地下城，上头脱不开身，把10号间的宝贝们都放出来，清理下垃圾。”
艾德文刚挂完电话，将近三十个警察就把他们团团围在了中间，艾德文心里再想突突这些该出现时不出现，不该出现时来得快的绊脚石，眼下也只能先举起双手。
“放下武器！不许动！”
艾德文把枪插回枪套里，示意手下们都放下武器，迎上前伸出手，脸上挂起了职业假笑，“这里是墨菲先生的居所，解决一点私人问题，托亚警官还是不要干涉的好。”
托亚.蒙克斯摇头，“警局接到举报说这边频繁有枪响，听说墨菲先生遭到了袭击，我们是过来助力的。”
艾德文皮笑肉不笑，“那多谢费心了，现在没什么事了，你们可以走了。”一口气来了三十多人，他怎么不知道九区的警署们，工作这么卖力了。
托亚.蒙克斯自然看见
了艾德文眼里的讥诮，只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song保证每个警员能在NK拿到一栋住房，外加一笔现金捐赠，而且这一趟是为了伸张正义，他一喊，竞争前所未有的激烈。
大家都是要吃饭的，也有妻子儿女要照顾，托亚.蒙克斯能理解。
正巧他这个不缺钱的也在查墨菲科菲，年前他查一些案子，发现墨菲基金和野生动物交易之间有没擦干净的关联，一直苦于找不到证据，警察平常很难进入这座城堡，song顾联系他，说墨菲偷了他的狗，他就爽快答应了。
没有哪个慈善家需要配备这么多火力的，谁都看得出来这座城堡有问题。
托亚.蒙克斯示意手下们缴了艾德文他们的枪械，让人把整座城堡都围起来，“应该是你们可以休息了，剩下的工作就交给我们。”
“前面后面挨着一寸一寸地搜，别落下任何一个疑点。”
“是！”
艾德文站着听托亚耍花腔，看警察们进城堡搜查，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地下城建起来几十年了，这几年很多基础工作都换成了机器人，知道这个地下城的人寥寥无几，就凭这几个想摸进去，怎么可能？
飞机落地顾淮疏直接去的酒店，没在谢清宴说的房间找到庚寅寅，联系谢清宴联系不上，让宋海把监控拿出来，发现三个小时前确实有只小白狗从酒店出去了，沿路查了一两公里，顾淮疏看出来它往什么地方去，整个心脏都被捏紧了，目光里都是冰寒色。
“去墨菲城堡。”
警笛声一直没停，外面火力锐减，枪响声都稀疏了，沈丰州摸不清楚状况，靠在墙壁边压好子弹，拖着受伤的腿站起来，从南面循着声音绕过去，藏在灌木从外面，见艾德文带过去的人都被警察拦下了，稍稍喘了口气，连线谢清宴，“有警力干预，暂时安全，不过艾德文他们就堵在后花园的入口处，原路返回比较困难，有其它通道么？”
出于一些政治考量，哪怕取得了完整的证据链，他们也不宜曝光九洲人的身份，所以不能和警察打交道，沈丰州在想如何才能将警察引开。
距离地面太远，信号断断续续的，谢清宴大概能听懂，“找一找通风口。”像这样的地下城，正常人的动物和人类想在里面生活工作，必须要有很完善的通风设备，地下城顶板上都有吊顶，看不出来，但每个房间肯定都有送风口。
“小心，注意安全。”沈丰州嘱咐了一句，从口袋里摸出望远镜，先观察周围的地形，找出隐蔽点。
谢清宴手里的枪正对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脑袋，也许墨菲.科菲并不想太多人知道他的秘密，也或者是怕野兽伤人损耗太大，地下城里只有十五名员工，其余负责喂食、防卫、监测记录这些工作的都是机器人。
对普通的入侵者来说，这些机器人就是打不死的铜墙铁壁，对谢清宴来说，反而比自然人容易对付得多，蒋森在发现地下城里有机器人以后，几乎想说声幸运了，他眼看着谢清宴入侵了所有的机器人，让它们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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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打开了铝门。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他们作为宾客入场，能藏的东西不多，武器没有补给，能节省尽量节省，刚才恐吓工作人员时基本用的都是空枪。
前后左右靠墙的地方放着各种各样巨大的玻璃箱，箱子里关着的动物没有过千也有八百，谢清宴在最右边看见了一只金雕，一只乌雕，兄弟两个脚上栓着拇指粗的电子脚链，身上的羽毛掉了很多，翅膀上看得见肉了，头挨在一起，休息一会儿就轮流用喙去啄玻璃箱，玻璃箱纹丝不动，但它们似乎并不打算放弃，一直用嘴巴啄，想出去的渴望都装在漆黑的瞳眸里。
右边箱子里关着的朱鹮鸟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哀鸣声悲戚喋血，狮子，猴子，还有目光睿智的黑猩猩，品种各异的动物们都被困在这方寸地里，不见天日。
树袋熊、亚平宁棕熊、安哥洛卡象龟、高卢鸡、白头叶猴、金刚鹦鹉、红腹锦鸡、小熊猫，大多都很瘦，呆滞滞的。
蒋森纵然没心没肺，看到这样的情形，胸腔里还是翻起了无边的愤怒，他的通讯器摄像头正对着中年男子，逼问道，“动机，手段，目的，犯罪经过，都老实交代清楚了。”
中年男子穿着白大褂，满脸胡子拉茬，卷发因为长时间没清洗，看起来又脏又乱，眼镜后面一双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皮肤因为长时间不见光，泛出青白色，干裂起皮的嘴唇蠕动，神色像是惧怕又像是惊喜期待，错乱癫狂。
谢清宴给枪上膛，朝屋子三个地方开了三枪，毁了监控摄像，接着往地上扔了两颗宝石，还有一团拳头大小流光溢彩的液晶属，“这是外太空新材，价值连城，你交代清楚，尽管可以带着这些东西离开。”
罗伯特手一直没举起来，他被枪指着脑袋，心里不但不害怕，还有一些兴奋和解脱，甚至莫名其妙地湿了眼眶，面前这两个人虽然拿着枪，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口吻很奇怪，就像是那种伸张正义的警察。
但没什么关系了，罗伯特只想更多的人知道这个恶臭的地方，知道的人越多，这鬼地方就越容易暴露。
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在这地方待了三年零六个月，他早就想出去了，克拉克已经疯了，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罗伯特没看地上的珠宝，深吸了口气，面对着镜头飞快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这都是墨菲.科菲和克拉克干的，他们把全世界稀有的动物都抓来这里，企图驯化它们，让它们听话，为此甚至用上了药水和实验，虐待，或者让它们相互残杀，淘汰掉的动物则会根据外貌体型，脾气，稀有程度估值估价，通过一些特殊渠道卖往世界各地，这些动物基本都是抢来偷来的。”
这跟他猜测的有些不一样，谢清宴接着问，“墨菲.科菲是否要抓一只小老虎。”
小老虎。
罗伯特神情更激动，带着一些不忍，往蒋森身后指了指，“是一只九洲小老虎，名字叫乌兹，它在YBD另外一个实验点出生，原本是一家五口，但克拉克还没来得及动它，它的哥哥姐姐就带着它逃
跑了，我没想到乌兹还活着，但是九洲并没有好好保护它，听说克拉克又把乌兹抓回来了，就在上面三楼！”
“莉莉丝和莱克就是小老虎的爸妈，它们以前待在YBD，半年前被运来这里，因为失去了所有的孩子，莉莉丝和莱克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
罗伯特情绪越来越激动，并不管遥遥指着自己脑袋的枪，类似的例子太多了，大部分动物被关在这里，都会失去自己的孩子，他被关在这里三年没出去，看到了太多太多血腥的惨剧，他也是罪人，他愿意用性命偿还自己造下的罪孽。
罗伯特佝偻着身体，走到旁边的一个羊圈底下，从干草堆里摸出了一份文件，纸脏兮兮的，上面记录着三年来所有从这出去的动物交易。
YDB……
九洲与YBD原本就是接壤国，边境线一大半就在新南南麓。
谢清宴接着盘问罗伯特，“另一个试验点具体在什么地方，墨菲.科菲和克拉克抓一些普通动物做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但送回来的每只动物身上都有很多针孔，他们都是疯子！恶魔！”罗伯特疯狂摇头，“他们连鬣狗都不放过，这群疯子！”
这跟抓普通的猫狗一样让人难理解，蒋森了解鬣狗，这种动物长相不太讨喜，甚至没有蛇遭人喜欢，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鬣狗属于群居动物，它们以森严的内部等级出名，是典型的阶级社会，有动物学家曾说，鬣狗群内部的阶级形态，在某些程度上和人类别无二致。
想养这种动物的人脑子有问题。
这个墨菲还一口气养了十多只，听罗伯特的意思是以前更多，蒋森没法理解变态的脑回路。
谢清宴知道再问不出什么，让他走，“外面已经被警察围住了，你出去老实交代就成，离开这里吧。”
罗伯特重重点头，留下了一些资料，为防止意外，蒋森全拍下照来传输给沈丰州，资料里他和谢清宴的声音在拍摄时就已经隐去了，不会露出马脚。
谢清宴看了看时间，距离和沈丰州约定的时间还有六分钟，他们必须尽快出去，“先出去，我们没有武器了，对方再有增援，我们很难脱身。”
蒋森刚说了声好，就听到了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罗伯特摔倒在地上，滋滋滋的信子声听得人头皮发麻，色彩斑斓的毒蛇游过来，蒋森浑身冒冷汗，不客气地开了枪，“太攀蛇，眼镜王蛇，都是剧毒，别让它靠近！”
谢清宴枪法准，但架不住毒蛇速度快，再加上他前后受了三次伤，体力不支，速度就更慢了，眼看就要被缠上，却只听头顶上砰地一声响，铝制的盖板砸在地上，白色的身影飞扑过来，裹着毒蛇滚在地上，蒋森看清楚是小白狗，心脏都差点崩出来了，“它怎么来了！”
小老虎前爪踩着蛇尾，牙齿嵌进蛇头，低吼着往旁边一甩，死蛇就被甩到了蛇群里。
庚寅寅———
谢清宴脑子里的弦绷到了最紧，“后退，过来。”碰上毒蛇哪怕是成年老虎都
难活命，更别说还没有学会捕猎技巧的庚寅寅了。
小老虎洁白的皮毛上裹了一层灰，低吼着挡在谢清宴面前，不断挪动着位置，朝蛇群龇牙，它速度很快，上来一条咬死一条，明明才这么大的一点身体，却徘着四肢弓着背努力想把谢清宴前面的位置给挡圆。
谢清宴深吸了一口气，朝蒋森喊了声酒精。
蒋森听明白了谢清宴的用意，冲到旁边，把消毒用的酒精桶拎过来，往蛇群里泼过去，谢清宴扔了唯一一个微型手[]雷，响声过后，白烟散尽，地上就只剩下一些残尸余火了。
蒋森扑灭了火，因为刚才的响动，箱子里关着的动物们焦躁不安，都在不断地冲撞玻璃箱，蒋森挥了挥烟雾，刚想走，瞧见前面的玻璃门开了，又重新举起了武器，“看来我们暴露了，有人在盯着我们。”
克拉克抱着小老虎从后门冲出了城堡，坐上了汽车，哪怕他把最重要的宝贝拿出来了，还是很气愤，“当初就让墨菲在下面安装定爆装置，他舍不得这老旧的城堡，现在好了，罗伯特那愚蠢的蠢货出卖了我们，我找人把他卸成八块。”
索亚面无表情地发动汽车，“工作都是分批分块的，罗伯特负责底层工作，不知道我们真正在干什么，咱们还是抓紧时间换个地方吧。”
“快走。”怀抱着一只天然进化的小老虎，克拉克兴奋激动，其它什么事都顾不上了。
只是车刚进入主路，轿车就被迎面撞了一下，巨大的冲击力将整个轿车都颠了起来，没系安全带的索亚脑袋磕在车窗上，磕出了一个洞，克拉克撞破了脑袋，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