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不敢”,苏苏忙不迭站起,悄眼打量四周,猜测自己身在何处,明帝观她神情动作,直接道:“此处是千秋殿,你落水被救后昏迷不醒,太医道不宜移动,朕便安排你就近睡在此处。”
殿角滴漏声响,已是寅初时分,苏苏道:“父皇关怀,儿媳感激不尽,儿媳现既已醒了,就该回烟波馆了,怀王酒醒看不见儿媳,会着急的。”
明帝听她一口一个“儿媳”,恭敬疏离得很,心中不豫,又见她仍赤足立在地上,黑金澄泥砖映着她素洁袅然的身影,如一朵白莲,翩然绽放于幽夜之中,心里又泛起别样的感觉,不愿轻易将她放走,朝外走几步,隔帘吩咐道:“拿药进来。”
曹方一直候在千秋殿外,听到明帝吩咐,暗思今夜这事实在微妙,遂亲自端药进殿,隔着重重轻薄软帘垂首道:“陛下,药端来了。”
软帘掀开一线,明帝端了药走近苏苏,“快趁热喝了。”
苏苏见明帝顾左右而言他,更是不安,再次道:“父皇,儿媳该回烟波…………”
明帝却打断道:“是怕苦吗?曹方,去拿碟蜜饯来。”
曹方正要应下,就见帘内的怀王妃,忽地赤足逼近陛下,伸手抄起药碗,一气仰首喝下,再坚持道:“父皇,儿媳该回烟波馆了。”
相距不过咫尺,不知名的幽香如丝如缕,自她微敞的衣襟处逸开,织成一张无际的香网,向他兜头罩去,仿又忆起适才她乖觉地依在他的怀中,温顺如一只小兽,怜怜可爱,他耗尽自己引以为傲的帝王自制力,才迫得自己不去抚摸她姣好的面容、柔软的身体,就如此刻,极力压抑着自己,不去搂那袅袅纤腰,将她带入自己怀中…………
呼吸之间,明帝的眸光越发深邃,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慢慢道:“烟波馆与千秋殿,又有何区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曹方闻言心中一惊,帘内的苏苏立时跪地回道:“烟波馆中有儿媳的夫君、父皇您最年少的皇子,世上没有任何一处地方,可以取代。”
阖殿死寂,针落可闻,正中鹤鼎的所燃引的沉水香气,都似凝滞在重帘半空,令人胸闷窒息,苏苏一咬牙,“砰”地以首扣地,高声道:“儿媳请回…………”
一语未尽,就听明帝猛地拂袖离开,苏苏伏首于地,回想今夜明帝言语行为,如身在凛寒冰窟,心头一片冷茫。
前世明帝至第五年,才忽地对她产生了兴趣,为何今世竟提前发疯地如此之早……她该如何做,才能掐断明帝对她的心思,避免重蹈前世覆辙…………
惶惧的苏苏,正苦思冥想时,忽听有急行声入殿,以为是明帝去而复返,忙将头埋得更深,焦灼想着说辞,正心急如焚时,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扶住了她,“小姐,曹公公说您醒了,命阿碧伺候您更衣回去。”
苏苏携阿碧回到烟波馆时,天已将明,她人刚跨进正门,就见萧玦迎面急急走来,衣裳松散,发冠歪斜,一见她人,立即三步并作两步扑上前,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在旁佩云道:“王爷刚刚酒醒,就有人来报王妃落水昏迷,王爷急得不得了,起身就去寻您…………王妃您还好吗?好端端怎么落了水?阿碧不是跟着伺候的吗?…………”
佩云碎叨的说话声中,萧玦已握住了苏苏的手,急道:“怎么这样凉?”他一壁拦腰抱起苏苏往里走,一壁连声吩咐:“快去熬热汤,多捧几床被子来,还有生火…………”
苏苏拦道:“这大伏天的生什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