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侧卧榻上的苏苏,默然凝视着宽衣解带的萧玦,萧玦被苏苏直直看得有点发怵,“……怎么了?”
“…………没什么……”
明明心事重重,每每他问起,却总是说没什么,在她心里,他萧玦,便是如此不可信任吗?抑或说,她的心事,与他有关,她知道她即使对他说了也无法解决,所以从来不说…………
萧玦缓步近榻,苏苏向里挪了挪,灯火幽幽,二人共望着帐顶寓意恩爱多子的吉祥莲花纹,谁也没有说话,许久,苏苏低道:“你总不肯纳侧妃,那这几年,应该是不会有子嗣的…………”
是啊,三年后便可得到解脱,她又怎肯留下一个牵绊的孩子…………萧玦心中浮起苦涩,勉抑着道:“我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边。”
我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边…………前世得知她不易受孕的萧玦,亦是如此说…………
苏苏轻轻叹了口气,“……有的时候,你心太痴了…………”剩下的话咽在腹中,但有的时候,心又太狠太绝了…………
自遇见她的那一眼起,他就已痴了,就像患了病一般,这一世,都不能好了…………萧玦苦笑着揽住了苏苏的肩,如之前的每一夜,将她搂靠在自己怀中,“……早些睡吧,明儿父皇四十大寿,一整天都不得歇呢。”
大周朝俗,天子寿辰又为长春节,普天同庆,天下大赦,从东方初白之际起,宫内礼仪宴会不断,花团锦簇,贺语盈天,直至夜深烟火散后,方才结束。
第二天一早,睡眼迷离的苏苏,便被萧玦从被窝中抱起,安坐镜前,由着阿碧梳妆换衣,匆匆用过早膳后,与萧玦一道,步行至御殿,同皇室贵戚及文武百官一道,恭贺明帝天寿,并献上贺寿之礼。
怀王府准备的是一柄翡翠福寿如意,既不出彩也不出错,苏苏陪萧玦一道将这寿礼献上,明帝大抵是今日听福寿听腻味了,略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苏苏遂随萧玦贺寿了几句,退至原位。
接下来献礼的是世爵公卿,长平侯府,自然在首位。老长平侯自夫人病逝后,就疯疯癫癫,日日在府中与一帮道士炼制丹药,从不出府,朝内有事,都是独子慕容离出面,今日也不例外,他携亲妹慕容枫上前笑道:“陛下乃天子,享有世间万物,臣翻遍府库,也寻不到能入陛下青眼的珍玩,只能亲手绘制了一幅长春贺寿图,请陛下莫要怪罪。”
两名内监从旁展开,画卷竟绵延近两丈长,其上绘制长安风土人情,各色人物、街道车马、城楼桥舟,皆栩栩如生,一派物阜民丰、盛世风流气象。
苏苏虽不喜慕容离,但亦不得不赞叹他画工出众,且心思细密,擅揣人心。她悄然抬首看向上方御座,明帝见他治下民众生活安足,果然露出欣慰满意之色,徐徐捋须道:“世子有心了”,又问,“你父亲可好?”
慕容离道:“还是老样子。”
明帝沉吟片刻,吩咐左右,“回头差几名太医去瞧瞧,长平侯也不过比朕大几岁,人当壮年,这么下去总不是事,朕近来总是想起少年时与他一起纵马打猎的事,那时,朕还唤他一声哥哥啊…………”
慕容离立敛了寻常轻浮神色,携慕容枫伏地谢恩,“父侯若知陛下关怀,定然感激涕零。”
接下来一水的皇亲国戚、文武大臣,夜里没睡好的苏苏,越看越困,昏昏欲睡,萧玦暗暗握紧她的手,轻道:“你靠着我。”
苏苏遂靠着萧玦,悄悄打盹,昏昏沉沉了不知多久,忽然听到上方明帝大笑,惊醒过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