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打碎?
走在回厅路上的苏苏,暗暗思考的同时,无意瞥见谢允之发间沾了片海棠花瓣,想要帮忙拈走,又觉此举太过亲密轻浮,正要不管时,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办法。
暗示主子与虞三小姐一起回花厅,贺寒本是希望主子与虞三小姐同行说说话,一解连日来的“执思”,却没想到这一路上,他眼见着自己主子唇间的笑意,越来越僵,越来越僵。
这虞三小姐,这一路上,一会儿几乎面靠面的,拈去谢小公子发间的海棠花瓣;一会儿拉着谢小公子的手,去看亭池里的锦鲤;一会儿和谢小公子说笑,整个人笑得软软的,几乎要倒在谢小公子身上…………总之全程无视王爷,眼中只有一个谢小公子,且光天化日之下,也不顾旁人在场,举止亲昵轻浮,毫不避嫌。
在回到花厅,公主在看到他们几人出现的那一刻,眼睛一亮,笑称虞三小姐与谢小公子站在一处,真乃一对神仙中人、十分般配时,王爷那僵滞的笑意,终于碎了一地。
虽是谢夫人的寿宴,但花厅中,公主、怀王依礼坐在上首,丞相夫人,反居次席。
苏苏被安排与谢允之坐在一席,她至此刻确定了谢夫人的用意,入席前乐安公主的调笑,也让她觉得甚好。
谢家是公主的娘家,谢允之是公主的小叔子,如果她真要用一个人来“劝退”萧玦,没有人,比谢允之更合适了。更何况,上首公主、驸马、丞相、夫人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掠过她与谢允之,如此多的人,乐见这段姻缘,也是她的一大助力。
只是,要利用谢允之,演一段时间的戏了。
如此一想,有些心虚的苏苏,夹了一筷炙肉,放到谢允之面前的小碟中,随着她这一动作,上首的四五道目光更灼热了。
年纪大些,就是会疼人啊。谢夫人默默感怀欣慰,上首的乐安公主看见,暗暗发笑,搁下乌木箸问:“阿娘,二弟送了什么贺寿礼给您啊?”
谢夫人回道:“是他亲手抄的《无量寿经》一卷。”
驸马谢意之闻言大笑:“允之,年年都一样,你倒省事!”
“和往年一样?这可不行,当罚”,乐安公主妙目一转,笑道:“就罚二弟献曲贺寿如何?”又看向苏苏,“一个人吹笛未免有点单调,虞姑娘可愿一舞助乐?”
如果放在之前,苏苏定要设法推辞,但今日,在萧玦面前,她却要向他展示一下,她与谢允之笛舞相和的高山流水之意。
花厅正中,歌舞伎人陆续散去,笛声扬起,苏苏随乐而舞,毫无章法,却如清水出芙蓉,自然天成。她今天身上的衣裳,比之曲江那日,更加适合起舞,罗裾如飞,轻袖如水,发间流苏,因摇曳的舞姿,随之不断发出叮铃之音,清灵动听,为过于沁凉的笛声,增添了无限生气,两者和在一处,空静而又袅然,使众宾客有如身在王摩诘的山水之中,春深夜静,涧鸟时鸣,明月长相照,清泉石上流。
舞曲毕,短暂的寂静后,宾客们的掌声轰然响起。他们本就看出谢夫人属意这虞三小姐,这下更加不吝赞美之词,起初还只是赞叹“乐舞极好、配合地天衣无缝”,渐渐地,就变成了什么“虞姑娘与谢公子真是般配啊”,什么“才貌相契,真是天作之合啊”,一直陆陆续续,夸到宴席结束。
公主与驸马启程回府后,宾客们跟着渐渐离开,萧玦也抬脚走了,在经过苏苏身边时,面无表情,目不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