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蚕豆炒鸡蛋,那就直接水煮蚕豆,再炒个茄子,炒个瓠子算了。饭自然还是水饭。且因为天气热了起来,人没有什么食欲,烧好的水饭还要放到冷水里面凉一凉。
薛永福和孙杏花这会儿已经回房午睡了,吩咐薛嘉月等饭熟了就叫他们。薛元敬则是在外面一面喂牛,一面看着麦粒。
夏天的厨房真的很热。薛嘉月一会儿要跑到灶下面去烧火,一会儿又要跑到灶前去炒菜,忙的不可开交,身上都出了一层汗。
正忙着,忽然就觉厨房里面光线暗了暗。她百忙之中抬头一看,就看到薛元敬正站在厨房门口,目光看着她。
薛元敬也没有想到薛嘉月会让他,看了她一眼。然而也只看了一眼,然后他就不发一语的走到灶台里面去,揭开锅盖,拿了瓢开始舀水到木盆里面。
薛嘉月目光看着他。
虽然是一身粗衣短褐,但他神情看上去从容高雅,好似天边白云漫卷,月下空谷幽兰,高不可攀。看着倒是公子如玉了。
薛嘉月正被惊艳,忽然又察觉到薛元敬在抬头看她,一双眼眸在油灯光下看着黑沉沉,凉冰冰的,浸在冰水中的墨玉一般。她便忙装了不在意的样子转过头去看着别处。
薛元敬也没有说什么,收回目光,冷淡着一张脸端着半盆水走出了厨房。
经过堂屋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住过十几年的那半间屋子。
屋门大敞着。里面虽然没有点灯,但今夜有月光。如水的月色从那扇简陋的窗子斜了进去,可以看到屋里面收拾的很干净,靠床的那张破旧小桌子上面还放了一只灰白色的小陶瓶,里面插了一束花。
是田间地头最常见的一些野花。有浅蓝色的,淡黄色的,浅粉色的,簇簇拥拥的一小把,夹着绿色的叶子,看上去让人感觉活泼的很。
薛元敬心中还是觉得很惊讶的。
他记得以前的薛嘉月是个邋遢的人,这半间屋子脏乱的比猪圈也好不了多少,怎么现在倒收拾的这样的干净整齐?而且她还会在屋子里面放一瓶花
薛元敬就想着,她最近的变化实在是有点大。
不过他也并没有往深了去想。他现在对薛嘉月并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她的事,他并不想去多加关注在意。不过看了一眼,他就双手端着木盆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次日他果然没有去学堂,而是早起的时候就拿了镰刀和薛永福一起去麦地里收麦子,薛嘉月则是跟随孙杏花去打谷场上打油菜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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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叫薛嘉月去旁边休息,但他心中也明白, 有孙杏花在这里,薛嘉月如何能有机会休息?只怕惹火了孙杏花, 薛嘉月又要挨打受骂。所以他也只能尽量的多做事,好让薛嘉月少做。
薛嘉月看出来薛元敬的好意, 只觉心中既欣慰又心酸。
她仿似看到薛元敬铁桶般严实的心正对她开了一条小缝。看来这个同病相怜的策略还是对的。
总要让薛元敬知道她其实和他是一样的,同样受薛永福和孙杏花的嗟磨, 他心中才会将原本对她的成见慢慢的放下的吧?
这样一想, 她瞬间就觉得小腿上刚被孙杏花打的那一下不痛了, 眼中也带了几分笑意, 闪着光。看起来亮晶晶的,仿似满天星河都坠入了她的眼中一般。
薛元敬就默默的收回偷瞥她的目光, 继续沉默的干活。
打下来的麦子还要继续暴晒几天, 这样才可以最后或卖或收入谷仓。不过农家这时候又忙着要犁地种棉花,所以薛永福,孙杏花和薛元敬这会儿都忙着在地里种棉花,就将晒麦子的事情交给了薛嘉月。
晒麦子其实也不是个轻松的活。因为秀峰村四面环山, 鸟雀尤其的多。晒麦子的时候, 人稍微的转个身,就会有成群的鸟雀飞下来啄食麦粒,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能吃掉好多。于是每逢晒麦子的时候就需要有人一直坐在旁边, 但凡看到旁边有鸟雀飞下来就要立刻上前去驱赶。
现在薛嘉月就正站在门口, 手中拿了根长竹竿在驱赶鸟雀。
农历五月份的太阳很大,照在身上都觉得发烫,薛嘉月赶走了鸟雀之后就立刻转身回屋。
不过那些鸟雀也聪明。虽然暂时被驱赶走了,但它们也并没有走远,而是蹲在旁边的几棵大槐树上。但凡瞅见薛嘉月转身就立时飞下来啄食晒在院子里的麦粒。
所以薛嘉月也不敢真的进屋,只站在门口阴凉的地方,一见有鸟雀飞下来就立刻拿着竹竿上前驱赶。
如此几次,薛嘉月只累的额头上都出了汗,手脚也都有些发软了。
不过晒麦子自然也是有好处的。
晒好的麦粒在日光照耀下呈金黄色,捧一把放在鼻端闻一闻,仿似都能闻到麦香味。
薛嘉月记得上辈子她外婆就喜欢买了新鲜的麦粒回来,然后放在锅里炒一炒,整个小院儿里都能闻到这麦香味,勾的人口水都要流下来。然后等炒熟了,扔一粒在口中嚼着,又脆又酥。
那个时候薛嘉月是将这个当零嘴吃的。但是现在,她经常吃不饱肚子,饿的时候能吃上几粒炒熟的麦粒也是种奢侈了。
她就从屋里面拿了只小布口袋出来,抓了好几大把麦粒放到里面,然后再将小布口袋藏到自己的床下面。想着等哪天薛永福和孙杏花都不在家的时候她就偷偷的将这些麦粒炒熟,好饿的时候能吃上几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