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过饿的人,对于吃的总是舍不得丢开的,能多带一些回去也是好的。
薛元敬看着她的动作,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默的走过去从薛嘉月的手中接过那只装的鼓鼓囊囊的布口袋提在手上,又去拿了先前放在地上的水囊和砍刀,转过身往山洞的方向走。薛嘉月也忙跟了上去。
将水囊和栗子都送回山洞之后,薛元敬就走到他的背篓前面,将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薛嘉月看着他从背囊里面拿出来的东西,一样一样的,都被打包的整整齐齐的。果然强迫症做事就是不一样。
薛元敬这时已经背了背篓站起来,手上还拿了一把小锄头。见薛嘉月还坐在干草上,他就停下脚步,垂着眼,一语不发的看着她。
其时虽然外面还有日光,但是日光是照不进山洞里面来的,所以山洞里面看起来就较外面要暗许多。薛嘉月就见薛元敬的一双眼看起来较往日要深邃许多,也幽深许多。深不见底的幽潭之水一般,谁都看不清底下到底有什么。
不过她也明白薛元敬这是还要出去一趟,所以她忙站了起来,对着薛元敬展颜笑了笑。
薛元敬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语的转过身往外就走。
这个人可真是,薛嘉月在心中叹气,太闷了。有什么话拿出来大家摊开了讲啊,干嘛什么都闷在心里让别人去猜?得亏上辈子她在继母手上过过几年察言观色的日子,不然这若换了其他人,指不定就要被薛元敬这个冷淡的样子给气的转身就跑了呢。还刷个毛的好感啊?
不过纵然是心中吐槽着,薛嘉月还是赶忙的将自己背篓里的东西都拿下来,背起背篓,紧跟着薛元敬的脚步出去了。
没有人来过的深山里面果然山货很多。这一趟出去,薛元敬和薛嘉月摘到了野生的梨子,猕猴桃,青枣,柿子和野葡萄之类的水果。薛元敬甚至还用砍刀削了一根很尖的棍子出来,在小溪旁边叉到了一条很肥的鱼。回来的路上他又去周边仔细的搜寻了一圈,捡了很多的菌菇回来。
摘那些野生水果的时候薛嘉月还是可以帮忙的,但是叉鱼和捡菌菇的时候她却是半点都帮不上忙。
她认得的菌菇只限于菜市场卖的那几样有限的平菇,香菇和金针菇之类,至于其他的,她不确定会不会有毒。总怕误采了有毒的菌菇,到时她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可怎么办。至于叉鱼,薛嘉月看薛元敬叉鱼的时候脱了鞋,挽起裤脚下水,站在水深及膝的水里,然后跟个木头人一样的一动不动,只目光专注的盯着水下。
已经深秋了,又是傍晚的时候,溪水肯定很凉。但薛元敬站在水里的时候竟然是一动也不动,面上神色也分毫不变。甚至明明看到前面有鱼在慢悠悠的吃水草,他也站在原地不动,并没有丝毫要过去的意思。直至那条鱼终于慢悠悠的游到了他这里来,他才猛的下手,一下子就叉到了鱼。
他的这份耐性薛嘉月是很佩服的。这若是她,不可能为了一条鱼在冰冷的溪水里面站这么长的时间。也不可能明明看到有一条鱼在前面还无动于衷。她肯定会急着上前去叉的。但很显然,她此时若一动,水下的鱼儿定然会惊觉,肯定会立时就游走的,到时前面那么长时间岂不是白泡在冰冷的水里了?
但人总是这样。等了许久的东西忽然出现在眼前,还偏生不着急过来,只怕就要心中忍不住走过去抓的,但薛元敬就是这样的沉得住气。
回来的时候薛嘉月是一边走一边吃着野梨子的。
虽然是野梨子,但是一口咬下去很脆,而且还很甜,薛嘉月吃的很满足。于是吃完了一个,她又从背篓里面拿了一个出来。
见薛元敬静默的在前面走着路,薛嘉月想了想,就快走两步上前,将手里的野梨子递给他:“哥哥,给你吃。”
薛元敬转头看她。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脸上,将她娇美的容颜晕染成了一幅画儿一般。
过后很多年,直至薛元敬老了,满头银发之时,他还握着薛嘉月的手,很怀念的笑着和她说起了今日的情形。
这一日的夕阳落日真的很美丽,也很温暖。这是他一辈子见过的最美丽,也是最温暖的落日。
但是此刻,薛元敬只是垂眼静静的看着薛嘉月,并没有伸手来接她手里捧着的野梨子。
薛嘉月知道他有洁癖,以为他这是在嫌弃,忙说道:“这梨子我先前在溪水里洗过的,洗的很干净,不信你看。”
说着,就将手里的梨子举起来给他看。
黄绿色的梨子皮,上面果然还是湿的。甚至还有一滴水珠,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七彩的光。
薛元敬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就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梨子吃了起来。
薛嘉月见他接了梨子,她心里就很高兴。然后她又从自己的背篓里面拿了一只野梨子出来自己吃着。
随后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吃着梨子回到了山洞里面,夕阳的余晖将他们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可以听到林中有鸟儿在彼此呼唤着回巢的声音,还可以看到天边云霞绚烂若锦。
薛嘉月心中瞬间了然。
薛元敬是个极聪明的人,想必她这段日子偷藏下那些吃食的事并没有能瞒过他。但既然他一直都没有说破这件事,那就没有关系。不过也许是他懒得管她的事,所以才一直没有说破而已。
无论是什么原因,只要他不说破就行了。于是薛嘉月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说道:“是啊。我娘天天都只给我吃那么点东西,我又不是小鸟,肯定会饿的。不想饿肚子那我就只好偷偷的藏点东西留起来自己吃了。”
又转身从小背篓里将那只装炒米的小布袋子拿出来,单手递给薛元敬:“这是上次我娘叫我晒糯米的时候我偷偷的留下来的,然后趁她不在家的时候就做成了这炒米,等饿极的时候就抓一点吃吃。你要不要尝尝看?很好吃的。”
她目光看起来坦坦荡荡的,倒让薛元敬一怔。他原本以为薛嘉月听到他问的那句话会惊慌失措,然后会急着跟他辩解的,但是没想到她压根就连一个字的辩解都没有,反而大大方方的就说出了所有的事
薛元敬低头看着她手里的那只小粗布口袋。
看得出来这只布口袋应该是她自己做的,针法很粗糙不说,上面的布也是好几块布拼接起来的。现在布口袋是打开的,可以看到里面装了约莫两三小把的炒米。
薛元敬承认这些炒米闻起来很香,但他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而且他刚刚才吃过两只窝窝头,喝了一大碗的热水,压根就不饿的。不过想了想,最后他还是伸手接过了这只布袋来。</div>